好累。/


    為什麽世界這麽多不公,善良要被欺壓至死,作惡逍遙世外,從來苦苦掙紮的人到底錯在哪裏,倚勢弄權的人到底憑什麽**別人的人生。


    前來搜索的侍衛們目光在夜裏出野獸般的綠光,如意整個人被輕輕抱住,蹭過那人的前胸,她原本就鬆垮垮的髻終於完全解開,一瞬間烏黑長傾瀉下來垂於胸前,微風吹來,飄然若仙。她終是不掙紮,凝著眸子呆呆看眼前人,記幾縷絲拂過眼眸,她撲扇一下長長的眼睫,眨眼間隱約好像看到了眼前男子嘴角邊稍縱即逝一抹淡幽微笑。


    的釵掉落地上,清脆一聲叮鈴當啷響,那人彎腰拾起來,順道拉起她的手。“走。”


    跑一會,走到某殿某處,懷瑞之攬住她的腰,旋一圈,他將她放在走廊闌幹邊,唰一聲打開紙扇擋住兩人靠近的臉,他把她的頭按到胸口上。


    輕輕地嗅著間的味道,是帶熱氣的汗,輕微顫的呼吸。她從未覺得少年的雙肩這樣的寬與溫暖,他卻不放手,眸底深處,那清冷糅合著的一抹顏色已經被融化消潛殆盡,一瞬間,誰聽到了怦然心跳的聲音。


    不要動,他低啞著聲說道,此刻好像要度完了一輩子。


    “本公子可沒讓皇太子殿下允許進大殿上席,正欲跟一位佳人談心,怎麽這邊冒出如此嘈雜之聲?”抬眸揚眉,巡看一遍,他對著追過來的侍衛們笑道,一隻手還是握著紙扇,巧妙擋住了如意的臉,站的角度也掩飾去她雙手抱住的東西。


    侍衛們驚疑不定,不確定自己到底打攪了什麽事情,遠看一眼懷瑞之身邊的女子————烏盡散,宮裝領口微開,呼吸微亂,露出間的小耳垂泛紅,如朝霞映紅。


    不容易糊弄走了那幫侍衛們,他依舊用紙扇擋著,眉宇間的神色微妙地變幻,不讓她現。


    “這種時候,你該待在正大嘉明殿後麵的小殿裏,”他緩緩說道,垂下視線隻見她覆蓋額前如瀑青絲,想碰,卻止住手。“為什麽跑出來,還是這種邋遢模樣。”這個豐神俊朗的少年隻是靜靜看她,淺淺地笑起來,慢慢地以揶揄的口氣笑話她,試圖淡化此刻越加旖旎加熱的氣氛。


    “你又欠本公子一次。”


    她抬頭看他。以一個仰止地動作。這般貼近。夜色裏跳動光影投射入那眸中。驚人地粼粼碧波流轉。一雙欺霜賽雪。清冽無雙地眼眸闖入他地心中。他心情複雜到無以複加。不著痕跡地引著話題。不叫這個一個人捧著畫卷逃了半個後宮地倔脾氣丫頭。有心思分心去想。去現某個怪異地方。


    他想也不想。輕佻地執起她地。垂輕輕地嗅著。


    …………


    …………


    “雪歌。雪歌有危險。”


    她才漸漸忘了剛才一瞬間閃過心尖戰栗般的感覺,焦急地對他說道,她不願意責怪蘇嬤嬤,一口扛住了所有過錯。“我,我忘了把畫卷給她……”


    他沉默一會,靜靜地看著她開口說道,眼神越加溫柔。“不是你的錯。”


    “是我連累了雪歌,是我一直連累身邊的人,”她緊緊咬住嘴唇,壓不住心中激動,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顯得這樣軟弱,好像天塌下來一樣,她倔強決絕的殼被敲碎,再也拚湊不回來。


    他第一個見識她的彷徨、驚慌,傾聽她口中最大的不解的男人。


    見如意她不再堅持一口一口自稱奴婢,是好事,但時間地點都不對,他看不下去她那走入死路的樣子。默然想著今日在青宮中與女官熙兒一番談話,越聽,他手指動一下,搓動紙扇邊緣,嘴角的微笑就越無懈可擊,如同虛幻不真實的一般————她低頭一直說,沒有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他悄悄地聽著,想抱住她。


    “傻丫頭,那不過是你善良,不要在意。”他伸出手來,接過她猶兀自緊緊抱著的畫卷,做了個交給我萬事輕鬆的動作。“交給我,你回去吧,這人老了脾氣壞,你別氣壞了苦心教曉你舞藝的師傅,”他看她猶豫地放了手,怔忪的神態,交了畫卷給他,又見她還是神不守舍的模樣,語氣越加柔和似春風。“可需本公子舍身領你回去?別叫關心你的這位老人苦等了。”


    是不是好像前世那樣,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什麽都沒有,她才無需這般痛苦,無需日夜擔心自己又會連累了誰,辜負了誰,無需在苦苦堅持同時,埋怨自己的無力無能。


    她又凝視眼前的少年,目光遊移過他的眉,他的鼻梁,他的眼睛。


    雪歌愛戀著這位,雪歌信他,那她也該百分百……信他。


    釀成如今這夜的作繭自縛,即使今日以前,她也是這般百分百地信著那一位性格陰沉的老嬤嬤。


    她把畫卷交給他,不接住下


    話,回身卻忽而頓住腳步,回眸安靜地看他,不知以t|


    “你一定要幫雪歌……她一直癡心對你。”


    懷瑞之他笑了笑,側臉的輪廓淒淒迷離,對她擺了擺手,這情景動作,如當日他聽完她的琴聲,離開宮門前。


    外麵縷縷微風送來模糊不清的樂聲,裏麵夾雜著意味不明的笑聲說話聲,喧嘩擁擠,好像光怪陸離的世間一場不止不休夢,又有侍衛們舉著燭火在巡邏,身上軟甲與佩刀擊撞的聲響,驟然遇上懷瑞之,交送了畫卷,似乎沒有了擔憂的如意知道自己最好馬上回身潛回小殿,一刻都不能耽擱,但她遙遙望著少年,見那畫卷被他修長的手指握住,少年朝她笑一下,似乎是要她放心回去,夜,愈加深下去,別有一種冰涼,肅穆宮殿中,更勝無邊無際的森羅鬼蜮。


    是幻覺,是不安,是驚疑,凝住了目光,她抿唇梗著脖子喊了一下他,他於是幽幽回頭,安靜不語,俊臉絲毫藏在陰暗夜色中。


    “倘若這次,救不下雪歌……”她看著少年腳邊拖出了長長的黑色影子,那如水一般流淌的影子在淒冷的月色與暴躁的燭火喧嚷中不斷變換姿態,如下一刻會飛湧出無數鬼魅。


    突兀地腦海閃過一個畫麵:中儲宮中,跟皇太子殿下暗暗對峙的懷瑞之,也是含著這種柔和的微笑,輕鬆愜意的模樣,一伸手,把手中不離身的紙扇……拋擲甩扔到蓮池裏麵去。


    到底為什麽,這種時候,他太子伴讀大人懷瑞之……會還在宮中。


    …………


    …………


    “對了,”他想起了什麽,回身向她走過來,一步步。“你的釵,原想收作紀念的……現在看來,還給你。”如意披散著頭太顯眼了,懷瑞之把剛才替她拾起來的釵遞還給她。


    然後見她怔忡一下,看著簡樸素淨的釵,悄然睜大一點那清亮的眸子,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半晌後。


    “怎麽了?”他一愣,不明白自己做不對哪個步驟,竟惹得她這般反應,她那鴨蛋秀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剛進宮時候,薇玲姑姑也曾給過我一支金釵……”


    懷瑞之自然聽出如意說的是哪一次的事情————他和卿鴻隨皇太子殿下入宮,他在書房台下現她,當時,他滿心好玩,而她的小臉上沾著猩紅的血滴,抬頭看他,刹那能撼人心魂。


    薇玲姑姑,提起這位姑姑,身子一僵直,若似動容,他知道這位姑姑的下落,但……沒有告訴如意。


    “你知道嗎,”如意今夜說的話太多,聽她慢慢一字一句說下去,一道燈火將他映得明亮,俊逸沉穩的容顏,透出一種雕刻石像般欺騙世人的完美。他不忍聽,不能聽,不可以聽,還是挪不動腳,帶著沉默的麵具靜靜地站在她麵前。


    “我那次差點用那支金釵……插向了一個嬤嬤的脖子。”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叫人心痛。


    淒涼嗎,是被逼到何等地步……懷瑞之收斂了臉上虛假的笑意,他很複雜地冷眼看著自己心中慢慢因著這每一句平靜慢慢崩坍下去,佇立她麵前,仿若一座雕像。


    “薇玲姑姑給我金釵,我卻隻想到這種用處……”她眸子的光芒卻愈加亮,能滲人,他靜靜看著。“善良,我配嗎?不想害人,到底一個人要好好活著為什麽就這般的難,所有人都要我堅強,但你們最後都離開了。”


    她忽而直直地凝視他。


    “我到暴人庫第一天,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害死了一位宮裏的老妃子。”


    “蘇嬤嬤後來也原諒了我,說我是不懂事,是蠢笨,是無心做壞事,但以前很久有人跟我說過,事情由來有一就有二,當你第一次害人後,無論是有意還是無心,就隻有輪回下去,然後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噩夢一樣永無止境。其實我至始至終,猶自騙自己,全部不過是偽……善……?”她抖著唇,隻覺得一陣痛意深入骨髓,痛過後是麻木,可怕的身心麻木,她的神情與口氣越來越淡,淡到隱藏消散在夜色後麵,懷瑞之的心徒然漏了一拍,咯噔一下,猛然地看著她,瞳仁縮一下,熒熒之光中她好像化成披著精美白皮的人偶。


    “懷瑞之,倘若這次,救不下雪歌……”


    她又再重複一遍,無論後果。………………………………………………………………………………………………


    詩經《考槃,描寫一位在山澗結廬獨居的人,自得其樂的意趣,而且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境界,此處用於章節名,純粹反諷。(這段文字絕對不收費的,骷髏爬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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