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從哪個角度打量,來看十五歲的如意,她都不似一個合格的官妓。


    要論稻草掩珍珠,寒微出身的舒玉兒,也就是今日的如意,除了擁有一雙明亮過人的眸子,其他五官也跟她的天賦一樣持平的平庸,看之隻能算是不過不失的清秀佳人――――她非但無嬌柔無骨的韻致,還不備吸引男人的品貌風情,有時候她更像一塊牢牢立於崖邊的磐石,頑固堅韌,還愛鑽牛角尖,有時將因此變得軟弱彷徨。南江獨欣品詩,古人常以蒲葦比喻女子柔弱之姿,愛之賞之,如意要成為一個出色的官妓,一番磨練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你到底會做什麽?”


    鸞宮裏的專門服侍芸公主的宮女自太監手上接過人,帶路中斜眼瞧如意一下,嚴肅地問道。


    “我們公主的性子不好,斷留不得無用處的奴才,既然皇太子殿下如此這般下令了,你若無一技所長,很難辦。”


    開始“綣胭脂”在點卯之上大威風,霎時站在風頭浪尖上,宮中傳來傳去,誰都將信將疑,想道這個最差勁的樂子似乎,可能,也許……瞧著難不成是個聰明人?還未能把這稍顯無力的想法定下,哪知道後麵幾次篩選,那個樂子”綣胭脂“就再而衰三而竭,最近可是在台上再次出醜,令人好生失望。


    綣胭脂到底會做什麽,不會她根本就隻是千疊樓裏的煮飯丫頭而已吧。


    這位宮女很擔心,瞅著如意的眼神兼之懷疑與鄙夷。


    被問到了的時候,剛剛在注意鸞宮架構,研究著那簡潔優美的步架舉架,如意慢慢收回心,隻是撓撓頭不想懂得答。呆呆望著自己的鞋尖,展出了跟煮飯丫頭匹配無比的傻笑。


    “再過幾個月,你也當是十六了吧,二八年華,若是外麵地人家姑娘,約莫也是幾個孩子的娘了,怎麽還是不懂事。”


    能在芸公主身邊待那麽久。這個宮女多少有神通。仔細看,這位宮女的麵相極其福態,慈眉善目的,十足寺廟裏麵的觀音佛像。


    宮女也隻是說兩句。各人有命。她也不是真地大慈大悲。普救人間疾苦地觀自在。


    南江傳統男子十四及冠。女子十三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普通女子若到了十八還未能出嫁地話。就要給本家丟臉麵。最後還可能給趕出家門隻可出家為尼


    當然。教坊裏多才多藝地女子。入了樂籍。很難再脫籍從良。要知與民間私家妓院中人不同。官妓身份是被記載在冊。還要代代相傳下去地。要不然懲罰犯重罪地官臣。就不會有那道女眷悉數打入閶門地規定了。從前如意當童妓訓練時候。看著那些被送走地女孩。依教行嬤嬤地說法是通通攆走。但過幾年了如意才曉得真相。那些女孩出了千疊樓地樓門。又給牙婆子輾轉送到那些賣身賣笑地妓院裏。那些妓院不需要女孩有多少才情。彈得幾曲子吟得多少詩。隻要她們身體健康。年輕美貌能接客即可。


    “我與麗景軒地薇玲姑姑是舊識。當年一用進宮當小宮女地緣分。今日看著她被你這小丫頭害得那種下場。我未免氣憤。休要下來我能給你好臉色看。”


    哦。這個鸞宮裏地宮女透露地信息倒重要。如意思忖良久。方回過神來。驚得拋棄連日地疲憊。急聲問道。


    “那宮女姐姐。你可知道薇玲姑姑給弄到哪殿做事?”


    話裏的那種下場,到底是哪一種,早覺麗景軒失去了薇玲姑姑的身影,如意一直心急如焚,還為此慌亂過一段時間,後麵硬生生給蘇嬤嬤壓下去才沒做傻事。她到處探問,都尋不到薇玲姑姑地消息,這個善良美麗的姑姑就如同人間蒸了,一旦猜想到那最壞地地步,如意就夜不能寐。


    在這個深深宮闈中,她還太渺小無力了。


    “哪殿做事?我不能告訴你。”


    福態宮女踟躕片刻,斷然拒絕回複。


    “可是在董嬪的華殿?”如意緊追不舍地問。當初她就是差點給帶到華殿活埋,對那位手段狠辣心思果斷地董嬪可深深忌憚著,總想到是這個董嬪再次出手,這次目標是薇玲姑姑。


    宮女遞過來一個古怪的目光。“……不是。”忽而麵生怒色,冷冷轉身。“你莫再追問了,老實呆著,等公主回殿落。”


    宮闕暗流湧動,人人自危,卻說身為太子伴讀,懷瑞之不久就被皇太子打走,他悠然漫步遊走在宮外,眉頭輕鎖,似乎為某些事煩心著,日欲暝,愁思出門行,走不出多遠,沒想就遇上了多日不見地同僚。


    將眼前人打量一番,他旋即笑道:“卿鴻,許久不曾見,看你氣色可過得不錯。”


    比起似乎是臥床大病一場清瘦許多的懷瑞之,精神抖擻麵色紅潤的卿鴻的確看起來更過得比他好。


    卿鴻眸光微閃,神情還是帶著與生俱來的憂鬱,按著官場的禮節給懷瑞之正謹一禮後,他才澀澀地應答。“瑞之,莫再笑話卿鴻了,卿鴻羞愧。”他說著耳根子一紅。


    “有何羞愧的,說到那日我在那樓裏麵瞧見你的身影,真真大吃一驚,那幫新進的官員好打賭來著,說你卿家之後古板子鴻,萬不可能踏進那種地方半步的,看來我們的卿鴻,喜歡給別人大驚喜。”懷瑞之的目光似笑非笑,打趣著這位羞澀保守的同僚。“幸好可是皇太子不是小氣見不得臣子輕狂的主子,沒有說什麽,你回去怕給你那嚴肅的爹教訓一頓了吧,他老人家不懂啊,哄堂自春風,酒香百花中,我們年輕人的日子。可少不得美人美酒。”


    左一句驚喜右一句美人,卿鴻都給他弄得萬分不自在。


    “瑞之莫再提那事說道,“我原是給禁足兩月在家自省,聽聞你抱病,我才可出來見你。你病可好了?”


    “何病之有。”望同僚的關心,動作閑逸地把玩紙扇,他一笑,心覺慵懶了許多,就含笑道,“不過是想些事情,花費心力而已。”他又前邁走幾步,“家裏人過於敏感。思量再三,小心第一次試探著想倚著我妹的份上,決定幫我向皇太子遞上要病假的折子。結果皇上與皇太子都允了,本公子也樂得清閑一陣,過活逍遙得很。”


    “先別說,多時不見。我們尋個清雅地方坐下來好好聊。”


    太子伴讀,就是陪太子讀書。可惜我那地皇太子殿下已經及冠多年,早習熟禮禦六藝。與六子全書各大經傳,皇帝挑這種時候給皇太子送伴讀一舉叫人耐人尋味。反正所造成的事實就是,懷瑞之與卿鴻這兩位伴讀大人在皇太子能繼位以前,跟著皇太子其實就是無所事事。


    兩人雙雙登上京都最好的酒樓八仙樓,在店小二熱情的招呼下找了個臨樓清淨的位子就坐下,隨性地點上幾味好菜,再要一壺好酒佳釀,兩位年輕俊傑放鬆含笑交談。


    懷瑞之索性跟卿鴻提說起了那次他跟皇太子在中儲宮的對話,當然後麵的關於流言是不能說地,他隻疏疏梳攏幾句,道了那個關於皇後心病地問題,叫這位同僚分享一二。


    “我說皇後娘娘是心病,皇太子深以為然,哪知道那天不過是我胡亂編的。要說心病,天下人誰無心病?”


    卿鴻已經瞠目結舌了,懷瑞之還繼續大笑細道下去。


    “貧愁衣食住行,富怨身邊人情寡,就是我們坐擁江山美人的皇上,不就天天盼著一身老骨頭能堅強些,能早日被驅散掉病魔,再好好享受幾年晚年清福?天下可能除了了我們那位皇太子殿下本公子確實看不透他還有什麽所求的外,可沒有別人能敞懷說一聲自己沒有憂愁的,而心存憂愁,自然熬出糾結難分的心結來,久而久之,不就成了一塊心病了麽,道理到哪兒都一樣,本公子可沒蒙皇太


    臉一陣青一陣白,這種有悖為人臣子大逆不道的言行,卿鴻張嘴想斥瑞之,卻怎麽都吐得出半字。


    又自斟一杯,懷瑞之舉杯貼唇淺嚐即止,抬頭就見了卿鴻那見鬼了的樣子,心情立馬大好,頓覺鬱結時候來作弄這位古板地同僚會是個好選擇。我怎麽沒能在一個月前的時候就找這位同僚聊聊天呢,否則也不會弄成這副病鬼樣子……懷瑞之挑眉想著過往一個月把自己獨自鎖死在房間裏麵的經曆,似乎心緒微亂,略微有所走神,斜倚位上,這個膽大心細地倜儻少年側頸遠眺酒樓外景,手吊握著小酒杯,不知所苦思有感為何物。


    之你,”才從那番歪理謬論中驚醒過來,卿鴻額頭綿延冷汗,他正襟危坐,垂就說道,“此話你且說與我就罷,千萬莫在別人麵前提了今日也當沒聽過。”嚇得都結結巴巴。


    卿鴻出身幾代為文官書香門第的卿家,家教甚嚴,一直嚴於律己,比懷瑞之這個內閣大學士之子還像樣,自總沒能接受懷瑞之的種種出格輕狂舉止,他心且極善,總禁不住勸一句。


    “當好,”懷瑞之回神了,他冷笑。“就是當你的麵本公子才會這般說,旁人心思雜滿腹髒水,我懷瑞之可不是傻子。”


    今時今日地懷家官運亨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加上那位被供起來的未來準皇後娘娘,可謂騰達至極,能叫很多官場中人眼紅,就等著抓懷家地小辮子。


    何況懷瑞之剛才一番話大不敬,可不僅僅是為不痛不癢小辮子的份量。


    “不說我那破事也行,你跟我交代一下,我可好奇。”


    飲盡杯中物,懷瑞之舉手給卿鴻空置一直做擺設地酒杯中斟滿酒水,不顧卿鴻的阻止,還不懷好意地笑道,就沒想放過卿鴻那極薄地臉皮。


    “你正人君子卿鴻大人是怎麽混到那教坊千疊樓裏去了,還說跟一個小丫頭在鬧,聽說鬧得可歡。”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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