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貴篁說不喜歡你,那又有什麽辦法?


    此後,沒有像別人想象中的那樣給嚇得一蹶不振,如意隻是比往常更努力,更刻苦地去學習。幺妹可能也受了刺激,咬牙跟著如意開始自虐般地訓練。


    有好幾次,那個給賜名為明月的女孩子都在樓上,靜靜地看著童妓們訓練。


    聽聞的是明月這女孩膽大得很,壓根不接受嬤嬤的教導,嬤嬤就是打她餓她,她也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嬤嬤就隻好天天逼她出來觀看訓練。


    瞧明月依舊漠視一切的態度,嬤嬤也暫時沒有辦法。


    明月這女孩實際上有著顯赫的家庭背景,但家裏不隻是何緣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最後被抄了全家,落得家破人亡的慘淡下場。按律令“男眷悉數充軍,女眷悉入娼門”,她給送來了千疊樓。但世事總是無常,她有朝一日能否得以平反這種事,還很難斷言,千疊樓總不好太得罪這一位千金小姐,所以嬤嬤一直想不到什麽好辦法馴服她――――這就是區別了,出身高貴的,即使是進了這娼門,也能迅速賜下名來,受到別等的待遇,而那些被迫進來的窮苦家的孩子,就要為一個名字掙破了頭。


    “那群童妓們看那個明月越來越不順眼了,她們可能會做出些事情來。”


    幺妹坐在如意的小腰背上,熟練地幫她拉開雙腿的筋。


    “如意,你千萬不要插手。”


    伸長雙手,手牢牢抓著自己的腳板,如意把額頭貼小腿上。“她們……會做什麽?”


    “什麽都做。妒忌中的女人沒什麽是做不出來的。其實如意,這樣也好,她們把目標放那個明月身上,就不會再注意到你,你也安全。總要有一個孩子出來成為出氣筒的,誰讓這個明月這樣鋒芒畢露,讓她來當好了。”幺妹拍拍如意的背,“說好,你到時候看到了什麽都別強出頭。那個綣貴篁不懷好意,你是什麽處境,哪兒來的閑情再管別人的事,而且你早就給孤立了,難道還要跟著一起倒黴給她們欺負?我不許你去當好人。”


    幺妹這話很嚴肅。她隻關心自己在意地人。現在在這樓裏麵。她隻當如意一人是好姐妹。所以才處處替如意著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隻要能保護這個心軟地姐姐。犧牲他人她是在所不惜。


    “兩位妹妹在聊什麽。介意姐姐也來分享一下嗎?”一聲揚起。帶笑走過來地。是一起成為童妓地胭脂。


    “你過來幹嘛?”幺妹馬上拉下臉。


    “幺妹你太見外了。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進來地。我覺得。我們三個需要好好溝通一下。”


    “沒這需要。”幺妹接話說道。“我跟如意沒興趣跟心腸歹毒地家夥一起。”


    胭脂忽而揚起下巴。“我心腸歹毒?看來你們對我地誤解地確很深。幺妹你錯了。這樓裏想讓枝玉倌快滾蛋地人多了。隻是她們不像我。天天要遭枝玉倌折磨。所以她們可以袖手旁觀而已。我害人不過是自救。樓裏哪個不是拍手稱大快人心地。你問心一句。若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你害如意就不行,我管你死活。”幺妹大喊,冷眼看她。如意苦著臉拉了拉幺妹的衣袖,幺妹沒理。再惡狠狠地瞟胭脂一眼,一不做二不休幺妹更逼近一字一頓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那邊那堆童妓們可不歡迎你這個半路插腳進來的家夥,你又想接近如意做什麽?明麵是想找個伴,暗地裏怕是要為自己尋個投名狀吧?!那群童妓們給你什麽要求了?我告訴你,你要再想害如意,我絕對不放過你!”


    胭脂於是怒極了。


    “好正義凜然的丫頭!”她看一眼幺妹,又看一眼在幺妹身後的如意,眼神越發怨恨。“我還以為……原來你們跟樓裏的人一樣自私自利。好,我胭脂熬得過枝玉倌的折磨,就熬得過一切!總有一日,你們會為今日之言而後悔。”


    她憤怒地拂袖而去。


    幺妹看著她走遠,回頭深沉地對如意說道:“如意,你小心那個家夥。”


    “小心她什麽?”


    嬤嬤的那邊喊集合,站好隊了,如意再一次小聲地問道。回首間她突然發現,在她們這班童妓麵前擺著好幾十個陶製大水缸,水缸裏蓄滿了水,缸頂有個蓋子,蓋子上麵還有鐵鏈和鎖頭。


    帶蓋子的大水缸?什麽東西?


    “她說的一套,心裏又是另一套,那臉上的表情,假的!”幺妹指指自己的臉,總算回答了。


    照例,童妓們被分成不同批地進行不同的訓練。跟一堆十歲以下的童妓們一起站一邊,如意幺妹踮腳靠牆,頭上頂著厚厚的書籍,繼續練那折磨人的站姿。


    而胭脂她站了出去――――隻有十幾個比較年長的童妓,讓嬤嬤帶到那詭譎的水缸邊,其中就包括胭脂。


    一看那水缸,胭脂的臉色就發白。


    “今日你們先練氣。每個人把衣裳弄好,進入水缸。”


    聽到嬤嬤的命令,這群被選出來的童妓們麵麵相覷,還是一個個聽話地爬進了跟她們個頭一樣高的大水缸裏,一進去就有人給刺骨的水凍著。她們直哆嗦,好不容易踮著腳尖,手扶著水缸沿邊才把頭露出水麵。一個個大水缸,女孩們仰著腦袋努力呼吸,小腳在下麵劃動,一邊冷得發抖。


    嬤嬤執著藤鞭在水缸邊走來走去地看,童妓們都不敢動,帶驚疑不安地眼神小心地看她。


    突然好幾個穿著像教行嬤嬤一樣的老婦人走出來,分別站到兩三個水缸邊上。這些老婦人是樓裏的其他嬤嬤,來協助教行嬤嬤教導童妓。


    “你們待會兒深吸一口氣,然後潛下去,我會要求其他嬤嬤把水缸的蓋子鎖上。”


    教行嬤嬤突然宣布這樣的訓練內容,水裏的童妓們聽了是臉色驚變。鎖上蓋子,那不是把她們困在沒有空氣的滿是水的缸了?!她們慌了,馬上聯想到外麵盛傳的一種酷刑――――“浸豬籠”。不要,不要,已經有童妓哭著鬧著哀求嬤嬤。


    “吸氣!快。”站在她們水缸邊上的嬤嬤們麵無表情地拉起蓋子,給惶恐無措的童妓們最後一個機會。“這是水缸訓練,嬤嬤們知道什麽時候該給你們開蓋子。我再說一次,大口吸氣。嬤嬤們,下蓋!”


    教行嬤嬤無情地下令。


    最先醒悟的是胭脂。


    胭脂服侍過枝玉倌的她,早聽說過這一個殘酷的水缸訓練。臉色發白,猛地大口大口吸氣,她好像要把肺給擠爆一樣,吸到最後渾身一抖,隻見在她邊上的那位嬤嬤已經無情地把蓋子蓋上了。


    劈頭蓋臉,冰冷的黑暗襲來。


    “通通蓋上!”


    最殘忍的水缸訓練,開始!


    “啪!”“啪!”“啪!”所有水缸上的蓋子都毫不留情地蓋上,粗大的鐵鏈捆在上麵,水缸裏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推不開這蓋子了。


    死寂,邊上在練習站姿的另一批童妓們是禁不住地全身僵硬,不知不覺中第一次把站姿練到此等地步。看著一個個鎖著女孩們生命的水缸,現場沒有人敢說話。


    如意站在邊上看著,手腳冰冷。明明是初夏時分,她卻感到如墜冰淵的陰寒。突兀地有一隻冰冷的手伸過來緊緊拉住她的手臂,她馬上轉臉望去――――是幺妹。


    “她們,她們怎麽還不出來……?”


    幺妹臉色看起來也異常地難看。


    這話問得好,那一批童妓們給鎖進去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不僅站在一邊的嬤嬤們沒有一點要開鎖的跡象,就是水缸裏也開始一點聲音也傳不出來了。


    剛開始時候,還有一點細微破碎的聲響,像是水缸裏的誰身體某部位磕到缸邊,誰又在水缸裏麵憋不好氣而漏一點氣泡的聲音。但隨著其實很短,但站在外麵看的人卻覺得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後,就再沒有人聽到水缸裏麵傳出任何動靜了。


    是啊,水缸裏的女孩們到底怎麽了,聽幺妹這樣問,如意剛剛想回答,眼前一個水缸就有了異變。


    “咚隆!”


    如意張了張嘴,跟著幺妹一起瞪大眼看著。


    “咚隆,咚隆!”終於有人在水缸裏受不了了,在裏麵急促地敲蓋子。所有人都沒有聽錯,這淩亂又密集的敲打聲,如意甚至能想象出裏麵的女孩是怎麽忍受著痛苦,一邊瘋狂地捶打著緊鎖的蓋子。


    “為什麽……不打開?她,她快不行了。”幺妹是忍不住開口。


    那個水缸裏傳出來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咚咚咚地宣泄著水缸中的女孩的焦急憤怒無望。


    那個水缸邊上的老嬤嬤閉目養神,無動於衷。


    突然就安靜了一陣子。


    “哢……!”像平地一聲悶雷,水缸蓋上猛地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裏麵的女孩終於無法忍受,用纖細的指甲用力地刮蓋子!


    那女孩刮的,是圍觀聽者的心!


    一呼百應,越來越多的水缸裏傳出了激烈的聲響,裏麵的女孩們都到了極限。


    出不來,就是死!


    “嬤嬤。嬤嬤,你快打開,她們會死的!”幺妹受不了了,大聲喊著,聲音淒厲。而如意是突然什麽也不管了,壓根就不理會教行嬤嬤的命令,一個箭地跑了過去,跑到第一個敲蓋子的女孩的水缸前麵,開始拚命用小手拉扯著那根粗重的鐵鏈子,企圖救人出水缸,動作異常地精準有力,不知不覺中,完全不似了往常那一個手腳遲鈍的笨丫頭。


    教行嬤嬤不悅地看一眼不安分的如意,終於生硬地開口了:“……開。”


    在教行嬤嬤命令下,其他嬤嬤們紛紛動手解開鎖著的鏈子打開蓋,伸手進去把一個個憋得麵色發青的女孩放出來。最先敲蓋子的那個女孩一給放出就翻白眼暈厥過去,十指血肉模糊,鼻孔涓涓地出血,樣子淒慘無比。一個年老嬤嬤粗魯地一把推開還站一旁的如意,十分熟練地把女孩救醒。


    “休息一下,待會兒再來。”


    剛醒來的可憐女孩隻得到了這一句冷酷的話。


    那女孩聽了之後心理防線全線崩潰了,馬上癲狂起來。“不!不!我不進去!救命,救命!”死亡的威脅逼瘋了這可憐的孩子,她尖叫,哭號,像個厲鬼死命抓著身邊能抓的一切,任嬤嬤怎麽揪拉她也不下去。


    那一個嬤嬤沒辦法了,臉冷下來望向教行嬤嬤。


    看著這個完全失態的孩子,教行嬤嬤沉默一會兒。


    “那孩子不行了。帶走。”


    女孩被拖走。


    其他陸續給嬤嬤弄出水缸的女孩子們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知道待會兒教行嬤嬤還要她們再進水缸裏麵訓練一次,她們紛紛又哭又喊,露出了嚇破膽的表情。


    那個陶製的大水缸在這些幼小的心靈中,已經成為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咳咳,咳咳咳!”剛剛爬出水缸的胭脂狼狽地大大摔了一跤。好不容易再站起來,她躲到一邊,發出激烈的咳聲,咳出一大灘水。


    感到背後有兩道窺視的目光,她趕緊回頭。


    “無需笑我,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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