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我媽一回來,就抱著我假哭,一邊哭一邊說,‘本宮的鬧鬧啊,母後沒辦法讓你當王子了,所以,化悲憤為力量,把這個城堡的模型拚好吧!’”說完,徐洛陽撇嘴,“那個城堡模型特別複雜,但我那時候太乖了,真的就認認真真地拚,花了半個暑假的時間才拚好!”他做了總結,“這才是成長期的陣痛!”戚長安眼神很深地看了他一會兒,又俯下身去親他彎起的眼尾,聲音很輕,“鬧鬧。”“嗯?”“你想不想知道……我家裏的事?”兩人之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的聲音。徐洛陽眨眨眼睛,相處了這麽久,他已經能夠察覺到戚長安對這個話題的諱莫如深,所以他雖然會時不時說起自己父母的事情,卻從來沒有主動問過戚長安。現在戚長安突然這麽說,徐洛陽有些遲疑,“可以問嗎?”說不好奇是假的,他有時候也會忐忑,要是長安的親人不喜歡他,在他麵前甩下一張價值五個億的巨額支票,讓他離開戚長安怎麽辦?“當然可以。”戚長安回答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喉嚨有輕微的幹澀,他吸了吸氣,又接著說到,“你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自從上一次,徐洛陽問他“為什麽明明很想要他,卻假裝不要”開始,戚長安就察覺到,或許是下意識的,徐洛陽再沒有提過這方麵的事情。兩個人每天晚上都還是會擁抱著一起入睡,起床時會交換一個早安吻,和以前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戚長安清楚,自己不能一直倚仗著對方的縱容,雖然徐洛陽表現出來的,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但他肯定也會胡思亂想,也會難過。這是他的問題,他必須嚐試著去邁出第一步。注意到戚長安不太平穩的呼吸,徐洛陽語把語氣放得很輕鬆,試探性地從基礎問題問起,“那長安你……有親人嗎?”“有,我有一個哥哥,叫戚長殷。”戚長殷?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徐洛陽沒有多想,繼續問,“他現在在國內?”“沒有,他一直在蒙特利爾,除了工作需要,基本不會過來。”戚長安稍微放鬆下來,不過下一秒,他就聽徐洛陽問道,“那你的父母呢?”父母。像是引線被火星點燃了一樣,聽見這兩個字的瞬間,戚長安心跳陡然加速,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片血色,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地麵蔓延過來,很快就漫過了他的腳背,像是要將他淹沒一般。而此刻,在徐洛陽眼裏,戚長安臉色瞬間變得極為蒼白,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恐懼的場景一樣,他的瞳孔緊縮,前額甚至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心下一驚,徐洛陽連忙坐起來,本能地把戚長安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對方的背,連聲安撫道,“長安……長安我不問了,你不要去想,不要想……”發現戚長安全身都緊繃著,整個人在輕微地發抖,徐洛陽坐直,雙手捧著對方的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先平穩下來,“長安,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重複了好幾遍,兩個人的視線才對上,徐洛陽努力揚起笑容,語氣極為溫柔,“現在你隻想我一個人好不好?我在你麵前,我們剛剛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洗碗……隻想我一個人就夠了,其餘的什麽都不要想……”每一秒都過得極為漫長,接近一分鍾,戚長安的呼吸才逐漸平穩下來,他額前汗濕的碎發黏在皮膚上,襯的眸色漆黑。徐洛陽伸手輕輕地幫他理了頭發,然後湊過去,貼上對方冰涼的嘴唇,“好了,已經沒事了,是我,我在這裏。”戚長安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徐洛陽的,感受著對方的體溫,閉上眼睛,他啞聲道,“抱歉。”我還是沒能做到。“不用抱歉,”徐洛陽搖搖頭,笑容溫和而明亮,“我愛你,所以會愛你的所有,好的也好,壞的也好,都在範圍之內。至於那些小秘密,你可以繼續藏起來,不是說戀人之間也要保持神秘感,否則很容易喪失吸引力嗎?你已經完全做到了!”戚長安眼神極為專注地看著徐洛陽,他愛的這個人長得很好看,麵部線條不是刀削斧斫那種冷峻,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長,皮膚白,又喜歡笑,所以整個人都顯得溫暖柔和,像一團躍動的火焰。慢慢地俯下身,戚長安虔誠地落了一個吻在徐洛陽眉心上。何其有幸,我才遇見了你。到了傍晚,下起了雨,徐洛陽拉著戚長安往回跑,一邊跑一邊笑,等到了院子裏,兩個人的衣服都被淋濕了。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徐洛陽拽著戚長安的手腕,“走走走,快去洗澡,把衣服換了!”把戚長安推進浴室,徐洛陽自己脫了外套,身上隻穿著一件針織衫,手裏拿了毛巾隨意地擦頭發。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按下接聽,說了兩句,就發現鄭冬的語氣反常得不淡定。“鄭哥,是發生什麽事了?”在腦子裏迅速轉了一圈,徐洛陽確定自己沒闖禍,於是忐忑地問道,“難道你是想收回我的三天假期?我真的會拒絕的!你千萬不要嚐試!”鄭冬心情好,直接說了答案,“我剛剛接到電話,斯圖方麵,已經確定會簽下你,作為他們的全球代言人。”斯圖是世界一線的奢侈品牌,這一次,徐洛陽就是以國內唯一一個被品牌官方邀請的男明星的身份來看秀的,不過他和鄭冬在這方麵都比較保守,沒有寄希望於能夠拿到代言,所以從頭到尾都很輕鬆。於是,毫無心理準備的徐洛陽,被這個消息驚的手裏的毛巾都掉了,他張張嘴,好不容易發出聲音,“竟然會選我?”“我也很想問這個問題!你之前代言過端寧的成衣和香水、切瑞西的手表和墨鏡,但斯圖的全球代言,含金量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而且之前竟然半點消息都沒有!”“對對對,我和你的疑問完全相同!”“……”鄭冬理了理思路,問他,“昨天結束之後,不是慶功宴嗎,你和威爾森聊了些什麽?”威爾森是斯圖的創作總監,戴眼鏡,留絡腮胡,徐洛陽努力回憶,“當時按照流程拍了合照之後,他就遞了一杯雞尾酒給我,先是誇我口音很純,之後就開始漫無邊際地聊天。從民間神話故事聊到設計理念,從總統競選聊到周邊鄉村的美食,還聊了我大學時糟心的選修課,以及他自己在羅馬服裝學院求學的經曆。”“還有呢?”“沒有了,”徐洛陽確定,“這之後他就被其他人叫走了,一直到宴會結束,我都沒有再找到和他說話的機會。”鄭冬那邊傳來了紙張翻動的聲音,“我查了查,最近幾次斯圖品牌發布會的幾個關鍵詞,一個是死亡和新生,一個是複活,一個是自我的正反麵。我猜,他選中你,可能是和你之前被曝出的十七歲到十九歲的經曆有關。”想了想,鄭冬繼續分析,“最近兩年,在實體唱片蕭條的情況下,你的專輯銷量基本都穩在第一,電影的票房號召力排國內前三肯定沒問題。之前因為你的代言,切瑞西的手表差點斷貨,這些方麵他應該都考慮進去了。”徐洛陽的粉絲群體主要是二十到三十歲的年輕女性,凝聚力和購買力都非常強悍。看著打落在玻璃窗上的雨珠,徐洛陽想了想問道,“這個消息多久發布?”“現在國內是淩晨兩點,消息會在早上七點準時發布,還有五個小時。”鄭冬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你得再在倫敦多待幾天,我明天趕過來,你能不能在這之後,一並解鎖其它的一線奢侈品牌,就看這一錘了。”掛斷電話,徐洛陽把落到地上的毛巾撿起來,順手把手機丟到一邊,開心地在原地跳了兩下,蹦完又想去敲浴室的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這個衝動。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經意間,他的視線就被書架上的書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