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淵對是自己主動要求來觀摩鱗淵境一事矢口否認,丹楓本來想著把人提溜走好好檢查一下,結果人家就差抱著他大腿來提出請求了:


    “來都來了,你就這麽讓我走了,你忍心麽?”


    鱗淵境這地方木淵不是第一次來,可那次是跟一群人圍成一圈在喝酒,聚餐和參觀,這倆能一樣嗎?


    丹楓沉吟兩秒,同意了。


    當然,這個過程中他是要陪同的,倒不是怕木淵不聽警告去擅自觸碰一些不該碰的東西,而是目前不知道木淵是否真的脫離了歡愉的影響,萬一路過哪條路時木淵身體一顫腦子一懵,嘿嘿樂著扛著個持明卵就跑——


    好像被自己想象中的畫麵辣到了眼睛,丹楓表情倏地扭曲了一下。


    在作為封印場所後,鱗淵境幾乎一直埋藏在波月古海之下,整個洞天就好像保存較為完好的經年遺跡一般,破落不至於,就是處處透著空曠的蕭條感,木淵一邊逛一邊觸發幾樣機關,發現沒一個是帶有殺傷力類型的後迅速失去了興趣。


    這些機關有的就在明麵上,有一些隱藏得很好,解開後會出現寶箱的,木淵猜測應該是曾經用來給年少持明鍛煉腦力用的……益智小遊戲?


    管他呢,反正他解開了獎勵就是他的,丹楓對此也是默認態度。


    箱子裏的東西都不貴重,是煉金可用的一些低階材料,收起來也算是聊勝於無,還有一些除了好看外似乎沒什麽用途的美麗石頭,過慣了苦日子的木淵秉持著垃圾隻是用錯了地方的寶藏這一態度,也將這些叫做星瓊的石頭收了起來。


    這世上奇葩那麽多,萬一哪天能用這除了有美麗傳說和漂亮外表外一無是處的石頭換到什麽呢。


    上躥下跳的解了十幾個機關,幾乎把鱗淵境所有機關類型都摸清楚了的木淵才意猶未盡的收了手,打算給未來旅客留點餘地。


    在和丹楓走出這片建築之前,木淵眼角餘光忽然瞄到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亮光。


    他遲疑的停住腳步,丹楓很快發現這一點,回過頭,遞過來一個疑問的眼神。


    木淵像是被什麽吸引了一樣,徑直走向邊角的一麵斷裂的牆麵旁,蹲下身鼓搗了一會兒,高聲道:“丹楓哥,你來看看這個。”


    丹楓走過去,木淵麵前的牆體被他拆下一塊磚,中間顯露出豁口,其中放置著一個小巧的盒子,上方雕刻著龍形的圖騰,扣蓋的縫隙處粘合著藍色的晶體。


    盒子上有銳器劃過的傷痕,看上去時間不算久遠,木淵判斷,這東西最長也不超過五十年。


    木淵手中的磚塊有一角是缺損的,身高又比較……咳,方才路過時才讓他看見了那晶體的反光。


    之前那些寶箱就算了,這盒子一看就是持明族人特意藏起來的東西,木淵自然不會將它據為己有,而是交給了丹楓。後者剝落上麵的晶體後將盒子打開,入目便是一張泛黃的薄薄紙張。


    鱗淵境內水汽充足,但有盒子在外保護,經過多年,上麵的字跡也能夠清晰辨認,木淵仰頭看丹楓姿勢自然的拿著紙,下意識墊了墊腳,卻還是沒夠到足夠的高度。


    木淵沉默了一下,心中無名火起。


    木淵蠢蠢欲動,突然特別想一腳撂倒丹楓。


    一張紙不大,丹楓卻看了很久,直到另一隻手中的盒子不堪其重傳來木質斷裂的聲音時,木淵才將視線從丹楓的腿上移開,向上看去。


    青年下頜繃出鋒銳的棱角,一雙盡顯清冷的青色瞳孔不知何時拉長,顏色也變得更加深邃,因為力量的外泄而透著幽幽光亮。


    眼前的男人在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


    木淵這下是真的對那張紙上的內容感到好奇了,不過他不是沒眼色的,這件事八成是持明內部的事情,丹楓不一定會讓他看,況且現在兩人的交情也沒到那份上……


    正琢磨著,丹楓一身殺氣已經勉強平複下來,隻是表情依舊難看。他將紙張放入多了幾道指痕的盒子中收好,一言不發的轉頭向停靠在沙灘旁的星槎走去。


    直到啟動星槎時,丹楓才開口,聲音冷得像冰坨子:“工造司?”


    “現在是下班時間。”木淵看了看時間:“你有事要忙的話,把我放到丹鼎司就好了,我自己打星槎回去。”


    啊,他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乖孩子。


    丹楓也不含糊,啟動星槎,將人放到丹鼎司後一個甩尾,星槎怒氣衝衝的加足馬力飛了出去,毫不顧忌他們是玩偷渡的,丹鼎司上空非特殊不允許星槎行駛這一條例。


    木淵呸出被尾氣吹到嘴裏的發絲,一手搭在額上遮住陽光,目送那艘星槎飛快消失在視野中。


    火氣這麽大,不會是被迫害的持明族留下的遺書吧?


    可持明族就那麽點人,有誰被迫害了很難把事情徹底捂住,因為無法繁衍子嗣,持明族人都是有數的,無端失蹤一個都是件大事。


    可是能在鱗淵境藏起東西的,基本也排除了其他族群的選項。


    大概五十年前的東西……丹楓那時候已經出生了,該不會是哪個良心尚在的持明發現了龍師對這個幼小的龍尊預備役計劃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然後特意留下消息的吧?


    這廂木淵腦內天馬行空,那邊廂,丹楓坐在大堂裏,手邊放著那盒子,心中仿佛有三昧真火在熊熊燃燒,隻恨不能改一改自己的出廠設置,搖身一變從蒼龍轉職到隔壁仙舟玩兒火的虯龍。


    整個大堂空無一人,丹楓不再掩飾,看到那張紙時,臉上的厭惡一覽無餘。


    紙上用深褐色的血痕記錄著藏匿者寫下的信息,木淵的判斷沒錯,這正是五十餘年前的一名持明族人所藏,那人身受重傷,自知命不久矣,就想了個辦法把東西藏在了鱗淵境中——不是不想直接將這藥方交給雲騎軍,隻是他得到時便是在丹鼎司的一角,又很快被發現擊傷,無奈隻好躍入古海之中,靠著羅浮的持明族天生對水的親近而順利渡至鱗淵境。


    至於被他保護得很好的這張藥方,則是來自藥王秘傳的丹方。


    一群豐饒星神的狂信徒,尋常長生種聞之色變的魔陰身都在他們的追求之中,這丹方的作用就是讓長生種能夠提前墮入魔陰,但就算是藥王秘傳,大部分人也不會真把失去理智完全扭曲成怪物的魔陰身當成什麽好事,所以,這丹方自然還有另一效用:維持魔陰者的神誌。


    拋去外表不提,這倒是真算得上是無副作用的永生了。


    但當看到那繁雜藥材名目的最後一行時,恐怕所有持明都會驚怒無比。


    ——持明髓1兩,需活取。


    侍女走入大堂,恭敬道:“飲月大人,長老們到了。”


    丹楓抬眼,目如寒星:“進。”


    事關重大,私人恩怨在此事麵前,自然不值一提。


    ……


    木淵的胡亂猜測因沒有半點線索而告一段落,頂著一張懵懂的臉忽悠過去追查哪來的違規星槎的雲騎軍,他向洞天的出口走去,路過行醫市集時,裏麵熙攘一片。最近是六司這群羅浮公務員的體檢周,行醫市集此時排了好幾條長隊,丹鼎司的醫師們忙得腳不沾地。


    木淵側身扶住旁邊腳下被堆積出來的木箱絆到的醫師,後者踉蹌一下,無神的雙眼移過來:“多謝幫襯……這角度,是位小朋友嗎?”


    “……”木·小朋友·淵吐出一串點,把一角橫到路上的箱子頂了回去,“就算有事要忙,也小心點吧。”


    醫師柔和的笑了笑,根據出聲位置稍稍彎下了腰:“謝謝你的關心,我這還有些糖果,就當做謝禮送給你了。”


    木淵看著她伸過來的手,不發一言的將彩色包裝的糖果接了過來,醫師又笑了笑,準確地撫摸上他的頭發:“小朋友是生了病嗎?還是陪家人一起來進行體檢的呢?”


    “我隻是路過……”


    “木淵?”


    木淵聞聲回首,景元在中央巨樹的另一側訝異的眨了眨眼,小跑過來:“還真是你……你也來做體檢嗎?”


    說著,他垮下臉:“我昨天被練得回了宿舍倒頭就睡,睡過了雲騎軍統一體檢的時辰,這下可好,今天請了假出來排隊,回去還要進行雙倍的練習……嗯?”


    景元剛才的角度來看,醫師的身形正好被樹木擋住,隻能看見木淵站在那裏,此時看清醫師的模樣,他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什麽,口吻輕鬆道:“你手裏的是這位小姐姐給的嗎?姐姐你還有嗎,我也想要!”


    “啊,方才給出去的是我身上最後的糖果了……”醫師直起身,笑著道,“兩位弟弟是朋友的話,可以分享一番。我還需要去進行工作,先失陪了。”


    等到她走遠之後,景元才一手托腮,惋惜道:“天缺者啊……一定很辛苦吧。”


    長生種的身體狀況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而天缺者,就是長生種中的先天殘疾。


    比普通殘疾更為殘酷的是,短生種可以通過手術擁有治愈的可能,而長生種卻是注定了無法痊愈,而對方甚至是一位先天目盲的天缺者……這也斷了使用機巧來輔助的路徑。


    硬塑糖紙拆開時嘩啦啦的響,木淵放到嘴裏一顆,含糊道:“她看上去活得還不錯,你就別操心了。”


    唔,檸檬味的,他喜歡這個。


    景元嘖了一聲:“這叫有感而發,你懂什麽——哎,別收起來,給我嚐嚐!”


    “不要。”木淵躲開他的手,“這是給我見義勇為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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