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西峰、萬西峰他殺的人,是個新科進士,叫做杜炳坤,此人出身貧寒,卻因才學成了崔家長房家主崔逋的門生。”


    “接著呢?”


    “杜炳坤雖然出身貧寒,但是…但是據說他爹曾在當年趕考之時,救過一位魔教中人,聽說這個魔教中人就是公孫官,天下第七的公孫官。


    而這公孫官為報當年的救助之恩,便將一張金紙送於杜炳坤之父,這張金紙…我也不知來頭,多番打聽,隻知上麵寫著什麽魔教內極其重要的功法。”


    陳易聽到之後,略微狐疑,初聽起來不過是個救助大人物於微末之時的故事,可極其重要的功法,說送人就送人,哪怕是救命之恩,恐怕也為免太過,更何況公孫官是魔教中人。


    “就這些了?”


    “就…就這些…”


    成林喘回了幾口氣,手臂上血流不止,方才陳易一連串問話,他還沒來得及點穴止血,


    “多謝止戈司大人…放鄙人一條生路。”


    他刻意強調“止戈司”三個字,讓眼前之人有所忌憚,以免他突然暴起。


    畢竟,止戈司的人,可都入了春秋名冊。


    見陳易沒有動靜,他正欲伸手,將手指點到穴位上。


    嘩啦。


    一顆頭顱就飛了出去,碗大的疤落在陳易漠然的目光裏,成林死的時候,還保持著點穴的動作。


    陳易站起身,隨意扯下了廂房內一段簾帳,慢悠悠地擦拭起無雜念上的血。


    閔寧送的刀,還是她的家傳寶刀,容不得陳易不好好對待。


    廂房之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還有一些小廝的阻攔喝止聲。


    轉頭看去,便見吳慶勝和羅南無二人猛地衝入到廂房內,滿臉驚愕地看著地上的屍體,以及淡然擦血的陳易。


    突然變故,吳慶勝臉都白了幾分,他不住道:


    “尊明,你這、你這…你瘋了不成?”


    陳易老神在在道:“他與我虛與委蛇,刻意引我們去錯的方向,如今真的方向探出來了,走吧。”


    吳慶勝臉色有些呆滯,隨後連忙道:


    “伱是不是瘋了,你怎麽就把他殺了?”


    “他與我結仇,那我就殺他,不然呢?留給他日後尋仇,通風報信?”


    羅南無也是一驚,他入止戈司以來,已經許久未見血,更不曾見入了名冊後,仍然如此殺伐果決之輩。


    他不住問:“可你不是剛入春秋名冊嗎?”


    “殺人刀講快意,我如今隻能殺十個人我就不殺他,那我不是白當四品了?”


    “你這……”


    羅南無一下無話可說。


    陳易越過了二人,隨意道:


    “他不知道我們名字,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費盡心機找止戈司算賬。”


    羅南無愣了一下,原來他短短時間內就打好了算盤。


    他心中不由謂歎。


    看著曾經的下屬這般行事,吳慶勝雖覺有點道理,但還是很沒道理,便氣不打一處來道:


    “你既然要殺他,那你為什麽還跟他說這麽多話?”


    “客氣些嘛,督主你要的。”


    吳慶勝都驚愣原地了,最終歎了口氣道:“……這成林背後是有點勢力的。”


    “能耐止戈司如何?難道大得過天家?”


    “…可你知不知道,成林的背後就是安家人。”


    吳慶勝歎了口氣道,


    “就是太後娘娘的子侄…”


    林黨已垮,朝中如今由外戚安家與定安黨把持,可謂是二分天下,如今陳易殺了成林,本就與定安黨不對付的他,原本因救駕之功,私下頗得安家青睞,可如今這般行事,一旦東窗事發,往好聽點說就是不打不相識,往難聽點說,就是打了人家的臉。


    “無妨。”


    陳易仍舊淡然。


    他早就想好了。


    殺夠十個人,過完這個年,就跟安後翻臉。


    ……………………………


    “老人家聽沒聽過萬西峰?”


    一行三人坐上了一條小舟,搖櫓撐船的船夫聽見問話,想了好一會道:


    “聽說過,這個人…好賭,年輕時在久安鎮上就是個紈絝,本來家有萬貫財,又習練武藝,再怎麽也不容易被敗光,隻可惜他爹生了重病,起不來床,沒了主心骨,他又混賬,就不明不白地把家裏的錢財都敗光了,連家裏的布行都質押了出去。


    聽人說,他爹臨死時,雙目都是合不攏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罵不出來,就扯著他的手,苦口婆心地求他別賭,好好照看他娘。


    隻可惜世上最難改是本性,萬西峰安分兩年之後,又去賭檔,最後麵欠得太多,賭檔的人追上門,人就跑了,就隻見幾乎空蕩蕩家裏,有一個老夫人。賭檔的人也沒有辦法,殺人一個老女人,傳出去丟麵子,還不如給點錢財,換點江湖名聲。”


    羅南無聞言問道:


    “不是都說他最親他老母嗎,怎麽一來就跑了?”


    “是啊,所以後幾年,混了幾年江湖他又跑回來了,還結識了林家的人…哦,應該改姓崔家了,他找回那家賭檔,不僅還清了債,還額外多付了一份,當作給賭檔幫忙贍養老母的報恩,賭檔的人便給他起了個江北李逵之名。”


    老船夫絮絮叨叨說著,撐船的人撐來來往往的客人,知道的自然更多。


    這會,他轉過眼睛,掃了那三人一眼,見他們都佩戴兵器,意識到什麽,連忙道:


    “三位可是要找這萬西峰尋仇?”


    陳易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默默坐在船上。


    吳慶勝見狀答道:


    “尋仇倒說不算,隻是有些小事。”


    “三位沒必要跟我這老船夫瞞來瞞去,這些年,找萬西峰尋仇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我撐船這麽久,隻有載過去的,卻沒有載回來的——全死光了。”


    老船夫心裏門清,見三人麵不改色,不忍見人去送死,便加重語氣道:


    “而且此人,據說武藝不下於那位西廠陳千戶。”


    三個人都同時有微微的怔愣。


    良久後,吳慶勝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一會不住問道:


    “你說這人,武藝不下於西廠千戶陳尊明?”


    老船夫點了點頭道:“不錯,自陳千戶立下救駕大功後,江湖上就多出很多人武藝不下於陳千戶的人。”


    “……”


    陳易麵色古怪。


    看來,自己也成一方人物了。


    老船夫沒有留意到,繼續說著:“敢這般號稱的,大多都不是沽名釣譽之輩,裏麵都是有些斤兩的,三位若旨意要去,我也沒法攔著,好了,快到了,前麵就是久安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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