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時,陳易將三枚辛辛苦苦積蓄的真元投入,還未來得及有用武之地,螣蛇便被橫死當場。


    而這之後,一直都還未來得及檢視長生橋。


    現在陳易屏息凝神,觀察其體內的變化。


    與之前相比,真氣遊走的速度慢了下來,更多的竅穴被元炁所擠壓,時不時便隱有灼燙之感,惹人心煩意亂。


    而更大的變化,則來自於丹田洞府。


    陳易一念生起,體內洞府丹田便浮現於意識之內,如今他洞府初開,內裏元炁凝旋如氣,霧靄升騰,似隱有仙境之感,這便是所謂的煉氣。


    而霧靄繚繞之間,隱隱有氣旋凝成大樹根基,這便是人們常說的築基。


    那時他以真元連破三境,其中兩大境一小境,若論道法修為,他現在是築基中境,而由於他是武夫,開辟的洞府遠遠不如一般道士,其外層籠罩著厚厚的真氣,將洞府擠壓。


    真氣與真元爭竅穴,這就是為什麽道武往往不能雙修的關鍵所在,道會抑武,武也會抑道,除了極少數的宗門,誰也不知調和之法。


    而且陳易發現,當如今自己的心境更易沉浮了。


    出家人無論是道是佛,都講究心境二字,故此心境容易沉浮,既有利又有弊,利在於可以及時發覺,及時調理,以此不斷精進,直至泰山壓於頂而麵不改色,看淡風起雲湧,弊則在於走火入魔,曾經的天下第一吳不逾,便原是上清道之人,卻走火入魔,離了長生大道,破門出教。


    不管怎樣,都講究一個“心外無法,莫向外求”。


    這讓陳易想到了周依棠的那句話——意是要自己悟的。


    看著心思一變,就會微起波瀾的洞府,陳易很難不沉思,自己的意到底是什麽。


    想了一會,他沒有答案,還是搖了搖頭。


    陳易吐出一口氣,拉著殷聽雪,到了宗門廣場附近的客棧內探聽消息。


    很快他便聽到,有位西域高僧在合歡宗的大雄寶殿內也破了陣,並從中取出了一尊天王像,其中有數人意欲圍攻強搶,然而一位瘋瘋癲癲的經師卻突然出麵,輕而易舉地便將那群人杖斃當場。


    摩挲著懷裏的天王像,陳易隱隱感覺到天王像有些發燙。


    這種發燙並不正常,他向前走了兩步,便發現天王像越靠近某處地方,就越是發燙,很快他便意識到,這是天王像在感應其他的天王像。


    陳易一邊走,來到了客棧的中庭,內有小園林。


    而走到某一處時,天王像燙得可怕。


    他擰過頭,便看見在閣樓木杆子撐著的窗戶邊,站著一位束發女子。


    那是位碩人。


    目如蛇瞳的束發女子居高臨下直直看他,麵色寧靜,嘴角微起,接著朝陳易勾了勾手。


    陳易刹那明白,她的天王像也感應到了自己。


    想來也是,此人將天王像之事講得如此清楚,手裏有一尊天王像也不足為奇。


    陳易垂眸,考慮再三。


    而殷聽雪似是聽到什麽,轉過頭去。


    人群之中,一位相貌平平、身姿矯健的黑衣女子無聲無息間走近過來。


    陳易從小狐狸的細微反應間覺察過來,手已搭上了刀柄。


    黑衣女子眸光微變,已近到五尺距離,於她而言,這個距離一擊必殺與被一擊必殺是五五之間。


    “好功夫。”她緩緩道。


    陳易心境沉浮,若不是殷聽雪,自己未必能察覺到此女的迫近,恐怕就算察覺,她也來到了三尺之內。


    其武道境界怕是在四品之上。


    黑衣女子緩緩道:“我家主人請您上樓一敘。”


    陳易眸子微眯:“我跟她好像沒什麽交情。”


    而一縷氣機自身後而來,此時陳易已將刀鋒抽出一寸。


    一道嫵媚輕笑,走過來的紅衣女子輕聲道:“交情總是要敘一敘才有的,不然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陳易並不回應。


    而殷聽雪有點慌,她時而看看紅衣女子,又時而看看那黑衣女子,生怕她們一言不和就暴起動武。


    紅衣女子見她年齡小,溫和地掃了一眼後又道:


    “她對公子頗為賞識,若是可以,倒有千金買馬骨之意。”


    “她來頭很大?”


    紅衣女子似是答非所問道,“小女來自南巍祝氏,不知公子有沒有聽過。”


    南巍祝氏何其有名,陳易怎沒聽過,其是大虞的門閥世家之一,中原改朝換代不知多久,世家大族卻往往屹立不倒,南巍祝氏立於南疆,曾為被滅的南齊為官作相,直至大虞滅齊立國之時,才隱有衰落之勢,縱使如此,究其底蘊,哪怕是京城內也沒有可以比擬的世家。


    而且南巍祝氏不僅在官場之上,在江湖之上同樣有所威名。


    與吳不逾同一時代的槍魁祝地紀,便是三十年前的祝家家主,其曾以一杆血槍殺至武榜第四,槍分六品,其槍法臻至最高的神化之境,北上遊曆之時,近乎破盡北胡高手,並將北胡那號稱天下第一的完顏磐石生生釘死在雁翎關之上。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從來都不隻是光靠三兩文字。


    陳易的手仍然握刀,他不確定一旦牽涉進去,到底有多少麻煩之事。


    “不必強請,我下來便是。”


    樓道裏傳來聲音,陳易抬頭望去,便見碩人其頎,衣錦褧衣。


    黑衣女子把守住了大門,中庭內除了他們以外,並無別人,陳易見她們並無暴起之意,便平靜了一些。


    束發女子身長八尺,手裏攜著被厚厚布條卷著的刀兵,她來到陳易麵前。


    高出他近一個頭的她,居高臨下,目光審視。


    陳易看到她親自前來,倒是意外,抱拳道:“不知夫人有何貴幹?”


    “明人不說暗話,我對你頗有欣賞,何不到我府上做一供奉?”


    秦青洛方才就在觀察他,見他臨危不亂,心中欣賞之意更濃。


    竟然是來招攬自己的,陳易倒是有些驚異,隨後便回絕道:“還是免了吧。”


    莫說他不能離開京城,單憑這她對那死在自己手裏的供奉不甚在意的態度,陳易便心裏多了些膈應。


    盡管這可以解釋為,不計前嫌,唯才是舉。


    但又一想,這樣的人如此輕視前嫌,那麽是否也會輕視恩義?


    狡兔死,走狗烹,陳易從不希望這事落自己頭上。


    聽他回絕,秦青洛也並不生氣,反而道:“可若我說,我手裏那尊天王像,可以讓給公子你呢?”


    陳易眸子眯起,他自然想集齊四尊天王像打開藥師佛塔,找到自己身上奇毒的線索,解開關於殷聽雪的謎團。


    他略一琢磨,淡淡道:“招攬便免了,我不善屈居人下之事,但若是結個交情,日後彼此相幫,倒也並無不可。”


    秦青洛對此早有預料,薄唇吐字:“可。”


    一回生,二回熟,若結下交情,等他日之後,交情已深,他雖名不入王府,都已實入了王府。


    而這時,一頭獵隼,盤旋於空,緩緩降落,朝秦青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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