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道士過來,拘魂鎖魄。”


    看著地上的屍體,陳易目光沉沉。


    “是。”


    一旁的番子慌慌張張地踏出了牢房,上司要提審的犯人在獄中自盡了,這事落在誰的頭上,若不及時反應,誰就要遭殃。


    屍體頭顱毫無生氣地低垂著,臨死前仍是打坐姿態,陳易掃了眼手上的案卷,麵色更加凝重。


    就好像羅長老交代了某些不該交代的事,而被某種魔教手段扼殺而死。


    魔教、肉身舍利湯、襄王妃…好像被某一條線串在了一起,而被夾在這三者之間的,正是…原應是魔教聖女的殷聽雪。


    陳易眸光多了一抹狠厲。


    他多了一分解開謎團的急迫,因為不管是誰,他都不允許其對自己在乎的人下手。


    良久之後,陳易緩緩開口道:


    “合歡宗的事遠比我想象得要複雜。”


    閔寧雖不清楚其中淵源,卻明白陳易所言非虛,她思索了之後,問道:


    “那…接下來,就在這裏等?”


    “不,幹等是沒用的,更何況這魔教長老可能以某種秘法絕滅了魂魄,我要到勿用樓去,你來不來?”


    “你要去找…姐姐?”


    閔寧心裏為之一慌。


    陳易搖了搖頭,道:


    “你姐姐雖是花魁,可在勿用樓內,充其量不過是個情報頭子,我要去見的,是京城勿用樓的掌櫃李濟生。”


    ………………………


    錦雅閣位於京畿一帶,雖不在京,卻又如京之美,樓宇錯落有致,閣下有園林,假山假石,花團錦簇,便是臨近過冬,也有春色。


    一廂房內,陸英舉手點茶,身旁有一身著男裝的豔麗女子,翹首以盼看著冒著泡的茶水,房內有蒲團,坐在上麵的不是別人,正是太華神女殷惟郢。


    眼下正值上午,閣外卻有幾分車馬如龍,打扮各異的人物陸陸續續地踏入錦雅閣內,大多背負各類兵器,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


    先前一日,錦雅閣內便傳出了消息,據說有一位合歡宗傳人,落到了李濟生手上,那位發達於絲綢的富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勿用樓辦了場小拍賣,開了價,三千兩白銀起,價高者得。


    這場小拍賣,絕大多數人都無緣踏足其中,唯有極少數非富即貴之人參與。


    既是太華神女,又是景王女的殷惟郢自然是其中一位。


    隻是,殷惟郢並不會親自現身拍賣之地,而是派了人去,自己則坐在這一廂房內,與寅劍山來的道友談論道法。


    陸英點過茶後,給東宮若疏和殷惟郢都奉上了一杯,女冠接過茶,先看了一眼茶色,再輕抿一口,不住驚歎:


    “好茶,色與味,皆是上佳。”


    陸英微微報之一笑,道:


    “隻可惜並無清雅景色作陪,神女若來我寅劍山蒼梧峰,於山巔亭上覽眾山喝茶,那才是享受。”


    殷惟郢點了點頭,兩人先前已談論過道法,其中不乏唇槍舌劍,但誰都不會為此置氣,兩人之間反而建立起了一種欣賞,正如古時莊惠。


    東宮若疏接過茶碗,像是牛飲一般一飲而盡。


    “瞧伱這模樣,”


    陸英習慣了她那不拘小節的模樣,接過茶碗,剛想數落一句“以後怎麽做太子妃”,卻察覺殷惟郢在場,隻好改口嗔怪道:


    “都跟誰學的?”


    “師傅唄,不然呢?”


    東宮若疏反問著,她雙手抱著腳踝,晃了一晃,坐沒坐姿,


    “茶不一飲而盡,人又如何一劍封喉。”


    方才陸英和殷惟郢論道時,東宮若疏無聊得眼皮子打架,可現在卻精神多了。


    她瞧了瞧殷惟郢,想到了什麽,麵向陸英問道:


    “你能跟人家吵這麽久,是不是寅劍山和太華山修行的道法不太一樣?”


    “自然不一樣。”


    陸英頓了頓,半是恭維半是解釋地說道:


    “太華山所習,乃是太上忘情之法,需金童玉女係情又忘情,相互護法,相互成道,方可飛升成仙。而我寅劍山的路子,乃是以劍入道,劍心即道心,一劍飛升,無需也不應尋覓道侶。”


    “若有人尋覓道侶會怎樣?”


    東宮若疏好奇問。


    “按理該逐出師門。”


    陸英對師門的規矩向來倒背如流。


    東宮若疏看向了殷惟郢,有幾分自來熟地笑道:


    “她們寅劍山也太沒意思了,若我要修道,定是拜入殷仙姑的山門。”


    “福生無量天尊,都不過各有各的緣法。”


    殷惟郢置之一笑。


    東宮若疏身子傾斜過去,問道:“那鬥膽問一句…不知殷仙姑有沒有道侶?”


    白衣女冠麵色一僵。


    東宮若疏大著眼睛,無辜地看著女冠,她方才鋪墊了那麽久,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畢竟她可是聽說,太華神女似乎與西廠千戶陳易有染。


    殷惟郢清若春水的姿容晦暗下來,她自然清楚這事是怎麽傳出去的,在淮水村遇鬼將鄧艾一事中,她與陳易間的關係在外人看來,就已足夠曖昧不清。


    即便當時在場都是上清道道友,但修道不代表品行定然高潔,更不代表不在背後嚼舌根。


    整理了會思緒,女冠垂眸片刻,而後微微一笑道:


    “不算道侶。”


    東宮若疏瞪大了下眼睛,不由問:


    “可我怎麽聽說仙姑跟那陳千戶…如有鳳求凰的佳話?”


    “失禮!”


    陸英趕忙拉著她,嗬斥了一句之後,轉頭給殷惟郢道歉,


    “殷仙姑還請見諒。”


    “無礙,事就在那裏,任別人去說又何妨?”


    殷惟郢清淡道,不僅並未置氣,反有幾分大膽走夜路的逍遙之感。


    見女冠如此雲淡風輕,陸英心歎不愧於太華神女之名。


    “那他跟仙姑…到底是何關係?”


    東宮若疏有些緊張問道。


    “不過是…”


    殷惟郢緩緩吐出二字,


    “鼎爐。”


    東宮若疏聞言驚愕不已,陸英也有幾分疑惑。


    她們的表現落入眼中,殷惟郢暗暗鬆了一口氣,她跟陳易的關係既然已經傳出去了,那自然得有一個解釋,不然編出花來,可如何是好。


    可她也不能把其中真相交代出去,一旦傳出去,莫說是她的麵子,景王府、太華山的顏麵又該何存?


    而道門出家人不妄語,所以她有意玩了個文字遊戲。


    殷惟郢輕笑一聲,嗓音平淡,像是點撥道法般道:


    “本道修習太上忘情之法,幸夢中得仙人指點,偶有所悟,遂便不擇金童,而擇一鼎爐,另辟蹊徑以此成就道法,其中波折,不足為道。”


    東宮若疏看著殷惟郢,隻覺既驚又震,那聲名鵲起的西廠千戶,竟不過是太華神女的一介鼎爐?


    這是何等…匪夷所思,卻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說起來,那陳千戶不過一武夫,卻能斬蛟救駕,屢立大功,在此前卻又籍籍無名,其中蹊蹺,令人驚奇……眼下東宮若疏明白了,一切緣由,不隻是因他一人之能,而因他背後有這位太華神女。


    殷惟郢見東宮若疏二女已信了大半,心裏鬆了一口氣。


    隻要這事陳易這個當事人不在場,就能一直瞞下去,自己就還是山上那人人敬重的太華神女……


    因為要整理下大綱,今天一更來晚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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