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無名的飛雪落入在京城裏,冷風縷縷,刮到閔家的院子裏,吹得那個“閔”字愈發寒涼。


    “爺爺。”


    回到家中,閔寧心頭不覺壓上了一口氣。


    閔賀坐在廳堂的椅子上,直直看著這個孫女。


    良久後,他開口道:


    “鳴兒都跟我說清來龍去脈了,爺爺不怪她,爺爺隻怪自己沒能力,也怪你爹沒能力。”


    閔寧一時不說話,就隻是站立在原地。


    “寧兒…”


    那曾經的錦衣衛鎮撫使沉吟了好一會,


    “回頭是岸。”


    閔寧沒有答話,仍然站立著。


    她的爺爺卻已經站起身來,負手踱步道:


    “那把刀要不回來,就不需再要回來,爺爺知道你心有顧慮,可是,爺爺不忍看你所托非人。莫說伱女扮男裝,便是你並無女扮男裝,那人也絕非良人,他曾效力於林黨,又轉身反叛,說得好聽是為國盡忠,但卻又是實實在在的不思故恩。


    更何況,鳴兒還說:他惡聞不斷,還未娶妻便已納妾,與多位女子有所糾纏,說句不好聽的,即便你是明媒正娶地嫁過去,他的府上又哪裏有留給你的院子?”


    夾雜著轉述的姐姐的話,還有閔賀那苦口婆心的麵容,像是一記記軟刀子砍在身上。


    閔寧忽然覺得肩上有千斤重。


    良久後,她才喑啞開口道:


    “他沒有姐姐說得那麽壞,我也不是…全然被迫。”


    閔賀轉過頭來,看著這早已取字的孫女,加重嗓音道:


    “你說的話,你姐姐早就料到了!”


    她不住一怔,而後苦澀地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她緩緩道:


    “可是,爺爺…如今我又能如何是好?他武道五品,將入春秋名冊,更得了天家的聖眷,誰也攔不住他,你說我又該如何是好?”


    閔賀深深歎一口氣,他坐於廳堂之上,沉吟了許久。


    死寂兀然隨著細雪降臨在這昏暗的閔府上。


    “離京。”


    良久,閔賀吐字道。


    閔寧驟然抬頭,愕然地看著爺爺。


    “事到如今,唯有離京一途,你離這裏,離得越遠越好。”


    閔賀的嗓音很沉。


    “我離京又能去哪?”


    閔寧不住激動道。


    “蜀山。”


    “為什麽是蜀山?”


    閔賀看著她,一字一句地交代著她不曾知曉的事,


    “你出生之時,曾有一位比丘尼曾來我們家化緣,她為你祈了福,還留下一句讖語:亦龍亦鳳,命在蜀山。


    起初,我和你爹娘都沒有放在心上,知道聽說到…後來這位比丘尼遠行西域,令西域諸國皈依佛法,朝貢於西晉,被當時的晉肅宗封為至慧禪師,而西域諸寺則稱其為藥上菩薩轉世……”


    閔寧聽到這裏,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她猶有不甘道:


    “先不論這讖語真偽,我要是走了,姐姐又要怎麽辦?”


    “至於你姐姐,她說…”


    老人轉述著閔鳴的話道:


    “她說:你就不要管她了。”


    閔寧仿佛能想象到姐姐淒絕的容顏。


    ……………………………


    昨夜的雪不知什麽時候停了,陳易起早,轉臉便瞧見小狐狸還在睡。


    她睫毛一顫顫地,可愛極了,小臉也圓潤。


    陳易摸了摸她的臉蛋,隨後想了想,伸手入被窩摸了摸她的肚子。


    “嗬,長肉了。”


    陳易調笑道。


    自從他納了她為妾,許多地方都欺負她,但吃和睡上從來沒有。


    不僅讓她吃得好,也讓她吃得健康,她不喜那重口的菜,陳易便做清淡的,而清口菜做得好吃從來是最難的,她有些時候不太喜歡吃蔬菜,但每每當陳易甩一個眼神給她,她就不敢不吃進肚子裏。


    至於睡上,陳易總會讓她睡到自然醒,從不讓她熬夜看書或是別的什麽,縱使欺負她,也大多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哪怕他還沒饜足,也忍下來,讓她好好睡覺。


    得益於他的現代思想,殷聽雪比待在王府時還要健康得多。


    想到她肚子長了些肉,陳易就有種莫名的滿足,這不僅是因情欲,更因他確實很喜歡這頭小狐狸。


    不覺間,陳易回想起了昨晚。


    她並沒有給陳易一個明確的回答,她既不答應,也因不想生孩子而沒拒絕,而是緩緩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往床榻的裏側去縮,背對著他,兩腿夾緊被褥。


    陳易不知道她想到了答案沒,反正他沒那麽著急,畢竟她永遠是他的。


    “想到你有天為我吃醋的模樣,嘖嘖…真的很難想象。”


    陳易笑了笑,披上了外衣,離開了臥房。


    一踏出院子,陳易吸了口空氣,側過頭,便看見了那熟悉的倩影。


    老樹下,獨臂女子佇立著,眼眸微闔。


    陳易一時好奇,等了一會。


    許久後,周依棠睜開了雙眸,回頭看見了陳易。


    “弟子給師尊請安。”


    陳易假模假樣地拱手一禮。


    獨臂女子嗤笑一聲,


    “你練劍,我便安。”


    陳易置若罔聞,而後問道:


    “不知師尊在做什麽?”


    “你聽。”


    周依棠手托在耳畔,做了個聽的手勢。


    陳易什麽都聽不到,隻是聽見有冷風吹來,單調嘶啞。


    周依棠仍舊凝神靜聽,半晌後問:


    “聽到什麽了?”


    陳易微一沉吟,仔細思考了下,道:


    “…你的聲音。”


    獨臂女子一陣無語。


    “有劍在來。”


    周依棠淡淡揭露道,


    “而且,來的是一把極利的劍。”


    她點到這裏,陳易明白過來,驚道:


    “斷劍客?他為什麽要來這裏?”


    斷劍客位列武榜第六,常與寅劍山劍甲一並被提及,說來也讓天下刀客為之不愉,這中原刀宗大成之人,竟是一位劍客,如此一來,豈不坐實了劍壓刀一頭?而天下劍客也同樣為之不愉,因為他的劍沒有壓刀一頭,而是兩頭。


    殺人刀,活人劍,他用的卻是殺人的劍術。


    周依棠冷笑道:


    “我又如何知道他為何來,或許是來殺你的。”


    “怎麽可能,我跟他不曾認識。”


    陳易回答道。


    兩世都未曾碰過一麵,斷劍客的威名,隻存在他的耳畔裏。


    記得不錯的話,這位天下第六,早就沒多少年可活了。


    “到時他真要殺我,我躲師尊身後。”


    陳易笑嘻嘻道。


    聽著陳易的話,周依棠轉過臉去,不做回答。


    她這副模樣倒有些反常,陳易想到什麽,賤兮兮地湊到她耳畔邊問:


    “你是不是怕我去練殺人的劍術,吃醋了?”


    今天兩更,沒存稿了,接下來的一段劇情大綱也還沒有架構好。


    主要還是以前沒寫過後宮文,更沒怎麽寫過東方仙俠,有的時候就沒靈感架構起來。現在回看一下《無光詭地》,那第一卷雖然有些臃腫,但完整度真高,環環相扣,像一張網彼此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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