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恬微怔,表情看上去木木的。


    那模樣像是受寵若驚,好像沒想到沈從南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一樣。


    沈從南難得見她這副模樣,瞬間樂了,將那份打包好的義大利麵往阮恬懷裏遞,“不說了。吃吧,涼了沒味了。”


    阮恬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訥訥地接過那個盤子。


    沈從南:“你快八個鍾頭沒吃東西了。吃吧……雖然是百度了一下,亂做的,但我剛在廚房嚐過一點,味道還可以。”


    陣風來。


    阮恬還沒從這陣情緒裏走出來,甚至忽然地,覺得鼻子有點酸。


    她跟阮舒過了十八年,從小學四年級就開始自己做早飯來吃,在別的同學都還有媽媽紮馬尾辮的時候,她隻能每天自己對著鏡子紮一個馬馬虎虎的辮子。


    她一直都知道,知道班上很多女孩子在背後說她為什麽冬天隻有一件厚外套,說她為什麽辮子永遠都紮得這麽醜,說她為什麽鞋子磨得快沒底了還穿著那雙鞋。


    這麽多人在背後議論她。


    可是沒有人關心她,關心她為什麽會這樣。


    她太孤單了。


    從小就是這樣,愛聽孤單的歌,愛走一個人的路。


    她總是活得特別被動,總是要看到別人為自己付出了,才願意相信那個人是真的對她好。


    她活了二十二年,還沒有人,會像沈從南一樣,準確地說出“你快八個鍾頭沒吃東西了”這樣的話來。


    哪怕是紀言初,按照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會準確地觀察到她有多久沒吃東西。


    雖然天色黑,但戀人的眼睛總是最敏銳的。


    沈從南感覺到阮恬的表情不大對。


    他敞開懷抱,將阮恬輕輕抱進懷裏,鼻子輕輕擦在她的耳朵上,聲息溫熱,“怎麽啦?”


    阮恬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感覺整個特別地滿,從未有過的完整的滿,“沒怎麽。沈從南,沒怎麽,我是開心,我就是有點感動了。遇到你,真是太開心了。”阮恬想起剛剛在鏡頭下的沈從南,她又開始不自信。


    她覺得沈從南離她真遙遠啊。


    甚至他說要做個義大利麵給她,到最後也隻能在鏡頭下分給其他明星吃。


    她隻能看,卻吃不到。


    她隻能聽著沈從南在鏡頭下給觀眾表白,卻不能站在她跟前,隻對著她說喜歡。


    然而現在她又恍覺,他其實離她很近。


    因為每一次她忍不住要往後退的時候,他好像都會一次次朝她走。


    他急了,還會逼著她向他走。


    就像那天下雨她去攔他的車,告訴他她願意給他寫欠條一樣。


    阮恬覺得他們這樣不太好,萬一要是有人見到了,那真是怎麽都解釋不清了。


    她推開他,“好了,義大利麵留下,你趕緊回去錄節目。”


    沈從南低笑兩聲,“心情好了?”


    阮恬點頭,難得地開玩笑,“嗯。好了。完全。吃完義大利麵會更好的。”


    沈從南估摸著時間也有點久了,眉眼一合,收起笑,將手機還給阮恬,“那我進去了。你吃完進來。”


    阮恬拿回手機:“嗯。”


    “別感動過頭。”


    “……快進去吧你。”


    阮恬剛想嚐一口沈從南大廚親手做的義大利麵,手機震起來。


    號碼並不陌生,上回阮舒逃獄,這個號碼打過來之後,她就特意備註了:徐玲娟警官。


    阮恬再看到這個號碼,心裏莫名地慌起來。


    她手抖了好幾次,才終於接通電話。


    阮恬聲音有點細,帶著對某種未知的恐懼,問:“徐警官?”


    那一頭聲音溫和:“阮小姐,我是h市女子監獄的女監獄長徐玲娟。前段時間我給你打過電話,告訴過你你母親已經逃獄了。”


    “嗯。我記得。”


    “跟你說情況前,我能方便問一下,你現在在哪兒嗎?”


    “威尼斯,我在威尼斯,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原來如此。好,阮小姐,先別緊張。聽的時候也別激動,是這樣的,因為我丈夫是刑偵隊的,這兩天他接手了個案子,你和你朋友紀……紀言初一起租住的公寓,就在昨天被阮舒進去過,而且你的房間被阮舒全部翻遍。紀言初報了警,然後我丈夫帶人去初步查看了之後,封鎖了現場。紀言初也出去和她同事一塊住了。”


    那邊的聲音斷了下,似乎感覺阮恬有些不對勁,岔開了話,問:“阮小姐,你還在聽嗎?”


    阮恬喉嚨像忽然含了一塊炭,發聲艱難:“在,我在聽。後麵還出什麽事了?難道是言初?言初……她出事了……?”


    徐玲娟感覺到阮恬聲音裏的害怕和忐忑,盡量放鬆,保持平和地說,“我們今天聯絡不到紀小姐,找了紀小姐最後一通求助借宿的電話聯繫的同事,說紀小姐昨天最後沒有到她那,她給紀小姐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打不通……”


    徐玲娟再一次停頓,問,“阮小姐,冷靜,別慌張。”


    阮恬強迫自己冷靜,可是她聲音已經顫抖得不行:“我知道我要冷靜,我知道。所以,所以你們覺得言初是被我媽抓走了對不對?”


    徐玲娟感覺到阮恬已經沒法冷靜了,“……”阮恬恐懼裏透出幾分堅定:“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是想逼我回去。她恨我,她比誰都恨我。我馬上回來。我回來,她肯定就會來對付我,放過言初了。”


    阮恬永遠都記得。


    她記得那一年警察偵破了方順被殺的真相後,找上門逮捕阮舒時,阮舒說的話。


    阮舒打她踹她推她,說:“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我為什麽要生下你!你告訴他們啊,是你殺的!人是你殺的,你還沒到十八歲,未成年人殺人不犯法你知不知道!你說啊!你死的啊!你給我說!”


    她記得阮舒掰著她的嘴巴,要她說話,要她承認人是她殺的。


    她記得當時阮舒那樣子,就像一條張牙舞爪的瘋狗,見到人就咬。


    第四十九章


    夜色中風起。


    阮恬感覺很冷, 她兩頰止不住地開始哆嗦,哆嗦了好一會,她摸著手機給紀言初打電話。


    明明撥號鍵就在眼前,可是她手指抖得太厲害, 竟一次都沒有點中。


    有液體一下接著一下地打在地上。


    馬上浸濕了地麵, 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個小圓圈。


    她仿佛又回到了阮舒將她帶回鄉下的日子,黑漆漆的房間, 窗戶被阮舒鎖死,她隻能點燈,以來得到光亮。


    電話終於撥出去。


    阮恬將手機貼在耳邊, 她不知道等會阮舒看到她給紀言初的來電會不會接電話, 不知道阮舒如果真的接了電話她該說些什麽,她更不知道阮舒到底想怎麽樣。


    她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激烈地主宰, 無聲地統治著。


    阮恬腦子一片漿糊,她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阮舒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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