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真實的生活如今卻隻是他的南柯一夢,現在他還是在這個遠離公元紀年的地方。獨自一人在異世界打拚其實是很孤獨的。受傷的時候,被人誤解的時候,閑著瞎想的時候,就真的很想家,很想回家。就算回去讓他天天做高數習題,天天背那本他從來越不過a字母的六級單詞,都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年華!你終於醒了,你讓朕好生擔心。”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床邊,年華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光線一下子被遮去許多,眼前的光影暗了一些。唉,就是因為這廝,讓我突然這麽想念我那btbt的高數老師和他btbt的考試卷子。年華緩緩睜開滯澀的眼睛,抬眼看向元牧天,張嘴叫了聲皇上,卻沒有發出聲音來,隻有嘶嘶的氣聲。元牧天慌忙從宮女手中端來茶水,自己試了試水溫,把年華的頭扶起來,喂他喝水。年華嗓子裏幹得難受,一口喝幹了這杯沾過皇帝龍口水的茶,總算好受了一點。“這是哪裏?”眼睛感覺糊糊的,年華想抬手揉眼睛。隻是手一使力卻沒有抬得起來,年華這才發現自己被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右手被固定在胸前動彈不得。元牧天又從宮女手中接過帕子,一臉溫柔又心疼地給年華擦臉。那帕子在年華額頭臉頰上輕柔地滑了一圈。這情景看上去是夠浪漫了,可是年華卻十分不舒服,那涼涼的帕子就是不途經他那兩隻糊得難受的眼睛。年華終於忍不住大煞風景地出聲提醒道:“別老瞎蹭,眼睛,眼睛。”說完就抬起完好的左手按住無牧天的手在自己兩隻眼睛上抹了個愜意。元牧天帶著寵溺的笑容,看著他像一隻貓兒一樣呼了一口氣,往涼滑的絲綢上蹭了蹭的模樣,低聲開口道:“年華可該餓了吧,朕讓人傳膳。”年華點了點頭,又問了一遍:“這是在什麽地方?”看這房裏的擺設,遠比他的年華宮氣派多了,可是又不像他所熟悉的元牧天的寢宮。元牧天頓了頓,笑道:“一個偏殿而已。你且安心在這裏養傷,不要胡思亂想。朕不讓些閑雜人等來打擾你。”最閑雜人等的就是你。年華心裏嘀咕著,此時精力不濟,也懶得再理會故意跟他搞曖昧的皇帝。元牧天看年華皺著眉頭又閉眼睡去,便輕輕起身,走到門外,想了想又冷冷吩咐留下伺侯的幾個宮女:“記住,不許讓年公子知道這裏是龍行殿。”宮女們惟惟諾諾地應了,元牧天便放開寢宮,帶著幾個人往天牢去了。天牢的刑房裏。被無數鮮血染成深色的刑柱上,此時正用精鋼鎖鏈鎖著一個青年。他低垂著頭,淩亂的頭發覆在臉前,全身僅靠張開的雙手上纏繞的粗大鎖鏈支撐著,看不出是昏是醒。元牧天緩緩走進來,沈著臉色看著刑柱上的青年。白色的囚衣被鞭子抽出道道裂縫,露出結實的肌膚,卻遍布滲血腫脹的猙獰鞭痕。“弄醒他。”元牧天冷聲道。一桶鹽水從頭潑下,青年低低地呻吟了一聲,頭微微地動了一下。“淩青,抬起頭來,看著朕。”元牧天忍著怒氣道。淩青睜開沈重的雙眼,看向他曾以性命發誓終生效忠的皇帝,幹裂的嘴唇動了動:“皇上……”“淩青,朕這些年來是不是太縱容你了?!”元牧天冷冷地道,“誰給你的膽子,你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要殺年華?!”淩青搖了搖頭:“我沒有違背任何律法,生死狀也是皇上您親自定下的。難道皇上要為了一個年華,讓其他的侍衛們都寒心嗎?”“住口!”皇帝震怒地將手裏的劍扔到淩青身上。淩青疼得身體猛一瑟縮。元牧天負手走到淩青身邊,沈聲道:“淩青,這──是朕當初賜給你的寶劍。”“皇上現在想賜我自裁麽?”淩青苦笑一聲,“屬下謝主龍恩。”元牧天卻譏諷地一笑:“淩青,你太讓朕失望了。在你眼裏朕就是這樣的昏君?”淩青一聽,急切地搖頭道:“不是……”元牧天卻不容他講下去,繼續道:“朕要你好好看看,你這把曾經隻斬凶賊惡匪的劍,如今沾染的卻是什麽樣的血?!你恨年華的理由是什麽?因為他狐媚惑主?!”元牧天說著,自己卻不由地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他讓皇上不分青紅皂白,一意袒護,難道不是遮了皇上聖主明君的眼。”淩青不服地分辨道。元牧天帶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年華救過朕的性命。朕曾許他榮華富貴,一世恩寵,他卻一概推卻。他不向朕求高官貴爵,卻隻願靠一已之力在侍衛營拚得一席之地。這些在你們眼裏為何就成了故作清高?!”淩青聽得微微一怔。“朕有意待他親厚,他卻屢屢拒朕於千裏之外,這些在你們眼裏又成了他欲擒故縱,惑亂朕的心?”“他本來便是……”淩青咬牙道。元牧天怒道:“淩青,你要嘴硬,朕也由你。朕隻要你好好想想,被蒙敝了雙眼,一意獨斷的,到底是朕,還是你?!”元牧天看著淩青咬住慘白的唇低下頭去,繼續道:“淩青,這麽多年,朕當你們不隻是臣子下屬,今日才會對你說這些話。蒙騙你的那些謠言,你以為朕就聽不到?!朕原本隻當那些是後宮是非,女子私話,向來不以為意。但若連朕的侍衛統領也被輕易蒙敝了,朕卻不能再放任不管了。”他看著默默不語,不知在想什麽的淩青,歎了一聲:“而若你如此容易被謠言煽動,這侍衛統領的職位,也差不多該易主了。侍衛營表麵隻是禁宮侍衛,實際上對朕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你該比誰都清楚。”淩青的身子一顫,抬起頭卻隻望見元牧天離去的背影。他又低下眼去看腳邊的劍。光潔鋒利的劍身上並無沾染的血跡──這把劍來曆不凡,殺人無數卻從不染血──淩青卻似乎透過它又看到了那張濺了鮮血的臉龐,看著他的那雙眼眸,黑白分明,透澈潔淨。第92章元牧天從天牢裏出來,立刻就回了寢宮,去往偏殿,進門時正看到年華靠在床頭,正百無聊賴地和床邊伺候著的小太監說話。麵前的小桌上擺著的幾盤菜都還扣著,沒有掀開。“怎麽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年華想吃什麽,朕讓人立刻去做。”元牧天快步走到年華身邊,隨手掀開一盤菜看了看。陪著年華說話的小太監忙向元牧天下跪請安,元牧天擺擺手讓他下去,自己在床邊坐下。年華衝皇帝嗬嗬地笑了幾聲,說道:“沒呀,剛才擺膳的時候她們拿了兩副碗筷,說是你還沒吃,給你準備的。你不回來我哪敢動筷子。”這一番話聽得皇帝心情大好,他手臂動了動,卻終究沒伸手摟住年華,隻是笑道:“原來年華是在等朕,你現在倒是懂事。”“我一向知書達禮好不好,快點吃吧,我快餓死了。”年華用完好的左手費力地把菜一一掀開,別扭地拿起筷子就去戳。元牧天微笑著在小桌對麵落坐,拿起筷子,很自然地給年華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