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極一時的襄平公主殿下轟然倒台,她門下的食客四散,往日車馬喧囂的襄平公主府, 頃刻敗落下來。


    公主府的匾額據說是聖人親手所寫, 這個曾經象徵著無上光榮的牌匾,當著眾人的麵, 從公主府的門簷摘下。龍飛鳳舞的“襄平”二字,也被一條白綢覆住,在百姓的圍觀中送往宗正寺。


    此後, 再無襄平公主, 唯有大皇女。


    襄平意欲謀反, 被□□在公主府,而其他人就沒有這樣好運了,容思雙作為同謀之一,理應入獄, 但是看在她是宗室女的份上,被轉交給宗正寺,悉聽發落。


    長安永遠都是這樣,一個人倒下,更多的人起來。襄平公主被廢一事很快褪去熱度,現在被百姓熱切討論的,乃是榮王、瑞王兩位皇子的事跡。


    大皇子入宮勤王,平定叛亂,四皇子夜半出兵,保護百姓,就在眾人的熱議中,兩位皇子的聲望節節攀升。


    朝臣也對兩位皇子的義舉讚不絕口,那夜發生的慘案似乎被朝臣刻意遺忘,現在最重要的乃是兩位皇子,哪位的功勞更大些。


    站隊的朝臣越來越多,奪嫡徹底從台下轉到明麵上。大皇子、四皇子之爭,已至白熱化。


    四皇子當日放棄入宮、反去保護百姓的行為受到絕大多數平民的擁護,四皇子在民間呼聲極高,但是在皇帝這眼裏,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在此之前,皇帝更偏愛四皇子,四皇子畢竟是中宮嫡出,從小到大,皇帝都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老四,甚至皇位也一直給四皇子留著。可是最近的事情卻讓皇帝心生不悅,他在宮內性命垂危,而他最愛的兒子卻忙著在民間拉攏人心,最先來救他的,居然是一直不甚重視的長子,這讓皇帝如何不在意。


    且不說皇帝內心的秤桿如何傾斜,四皇子和大皇子的角力也一直不曾停歇。


    說實在的,無論是四皇子還是大皇子,他們倆都想弄死襄平。可是襄平畢竟是皇帝寵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即使是謀逆這種大罪都不捨得當場誅殺,隻是剝奪封號,派人看押著,這份寵愛,連他們兩個兒子都不及。


    正是因為如此,四皇子和大皇子才不能忍受襄平活在人世。


    然而他們倆都想讓襄平去死,可是卻都不願意自己動手,如果弄死了襄平,過幾天皇帝生氣勁過去,又怪罪起來怎麽辦?害死長姐,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就看皇帝願不願意追究。


    大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想冒這個險,他們倆過招好幾回合,都想激對方去下手殺襄平。京中的局勢,就這樣詭異地僵持下來。


    蕭謹言似乎終於忙過了勁,又恢復了往日的作息,但如果和以前比起來,蕭謹言的回府時間已經推遲了太久。


    容思勰心中埋怨,但手上還是盡心盡力地給蕭謹言換上熱茶。她伸手探了探蕭謹言的額頭,嘆氣道:“好端端的,你怎麽就得了風寒?”


    蕭謹言的病其實七分都是裝的,他不裝病大統領不放他走,等回到家,看到容思勰這樣上心,蕭謹言反而不好說出實情了。


    蕭大郎就死於一場毫不起眼的風寒,容思勰一點都不敢大意,又是吩咐熬藥又是端茶送水。蕭謹言開始頗為心虛,等被照顧的久了,他竟然不願意“病好”了。


    容思勰側坐在床上,俯身去探蕭謹言的額頭,然後又將手放回自己的額頭,最後篤定地說道:“你發燒了,燒的還不輕。你先不要動,我去給你端藥。”


    蕭謹言露出一種奇怪的眼神,等容思勰端著藥回來時,正好看到蕭謹言以拳捂嘴,似乎在笑。


    “怎麽了?”容思勰奇怪地問道。


    “沒事。”蕭謹言抬頭,忍著笑意說道。


    容思勰壓根不會想到眼前這個人在給她裝病,她非常走心地照顧病人,低頭吹了吹湯匙裏的藥汁,然後小心翼翼地遞到蕭謹言嘴邊:“小心燙。”


    蕭謹言非常受用地張嘴喝下,然而他立刻皺起眉頭:“這藥誰開的?”


    “還是孫郎中啊。”容思勰又舀了一勺,“良藥苦口,你多大人了,還挑。”


    蕭謹言暗暗埋怨孫郎中,有沒有點眼力勁,看穿就看穿,為什麽要開這樣苦的藥?但是難得容思勰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蕭謹言忍了,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容思勰光聞著味都覺得苦,看到蕭謹言一言不吭地喝了藥,她連忙送上水:“孫郎中特意囑咐了,今日換了藥方,藥難免會苦一點,不過見效快。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蕭謹言心知自己該“病癒”了,於是順勢說道:“我今日已經好多了,本就沒什麽要緊。這幾天你一直守在府裏,長安剛剛遭逢大變,母親肯定很擔心你,等明日休沐,我陪你回王府吧。”


    容思勰想了想,就同意了。襄平政變帶來的叛亂剛剛平息,雖說容思勰早給黎陽等人報了平安,但不回去讓黎陽看一眼,黎陽肯定放心不下。


    蕭謹言也有自己的私心,襄平公主倒台,兩位皇子已成水火之勢,他正好借著容思勰回娘家,和宸王等人商議下一步該怎麽走。


    不過,如何避開銀梟衛的耳目,倒是個麻煩事。


    .


    容思勰的馬車慢慢駛入宸王府側門,一下車,她頓生熟悉之感。黎陽早派人在側門候著,看到容思勰和蕭謹言過來,連忙上前引路。


    嘉樂院裏,黎陽和宸王早就等著了。


    容思勰一進屋,就被黎陽拉過去好一通詢問,宸王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那個神情,分明也在聽。容思勰隻能刪刪減減,把襄平逼宮那日的情形一一道來。


    宸王府也是當日流兵圍攻的對象,但是皇室的威懾力畢竟要大一些,而且王府還有親衛,所以情形要比承羲侯府好得多。黎陽當天一直沒合眼,整夜都在擔憂容思勰在蕭府的情況,好在,這些流兵到底不成氣候。


    容思勰刻意將驚險的地方隱去,隻挑不當緊的地方講,這才讓黎陽放了心,兩位嫂子也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撫黎陽。不知不覺,時間已到中午。


    今日蕭謹言休沐,但是容顥宗和容顥南還要當值,因為容思勰回來了,他們倆特意退了官衙的午膳,搶著時間回府見容思勰一麵。


    容顥真已經去軍隊歷練,宸王悄悄和楚將軍商議,將容顥真調得遠遠的。現在局勢緊張,讓容顥真離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摻和進這攤渾水中。


    聽到兩位郎君回府,宸王府的下人這才開始擺膳。等用了飯後,幾人的精神都放鬆下來,開始隨意閑聊。


    容顥南說起朝堂上的事:“今日回府時,我正好遇到四皇子。四皇子似乎要進宮,見了我非要拉著我寒暄,還說我當日義舉高風亮節,要向聖人請封我為左使。”


    容思勰心裏咯噔一聲,父親是統領,兒子是左使,聖人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嗎?


    容思勰問道:“四皇子為何說起這些?”


    容顥南略有些難為情:“當夜我憋在衛所裏難受,就帶了八個人出去抓人,能抓幾個算幾個,就算以後上頭責難我私自行動,我也認了。誰知道那夜正好遇到四皇子,後半段收尾,是我與四皇子一同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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