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照對喬治的使喚並不在意,他坐在了床邊,打開保溫盒,拿起勺子,細心的舀起湯吹了吹,等到溫度適宜了才小心地遞到喬治的嘴邊。喬治一看到時照認真關懷的神色,那些原本打算埋怨的話語被他悄悄咽回了肚子,他靠在病床上,一邊享用著時照的投喂,一邊愜意地眯起了眼睛,那股自得的勁兒誰都看得出來。趁著喬治心情舒緩,時照向旁邊的醫生打聽了下艾蒙德的情況。“艾蒙德先生脫離了危險期,此時仍在昏睡。”“他的身上有多處被人毆打和劃傷的痕跡,小腿骨折,因十多天沒有進食,身體比較虛弱,不過好在送治及時,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清醒過來。”眼看時照滿麵憂色,戴安娜安慰道:“艾蒙德那裏有亞伯在照看,你不用擔心。”喬治說出的話就有點火上澆油了,“他能活著就挺不容易,我不知道他被關了多久,我進去的時候他就躺在地上,不吭聲不睜眼,要不是偶爾會動那麽一下,我還以為那是具死屍。”時照這下坐不住了,對喬治說了聲抱歉,急急忙忙向門外走去。戴安娜趕緊跟了上去,回過頭對喬治道:“臭小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喬治撇了下嘴,他說真話都不行?他承認他是故意說出來刺激時照,好讓時照知道他和那個被賽格抓來的人都遭受了什麽樣的待遇,但在久久不見時照回來後,他又後悔了起來。說好了照顧他!這麽一跑算怎麽回事!時照來到了艾蒙德的病房,和喬治不同,病床上的艾蒙德麵無血色、緊閉雙眼的模樣,讓時照回想起了艾蒙德在地下室的情形,“我還以為那是具死屍”,喬治的話回蕩在時照的腦中,是啊,沒有呼吸的話,那就真是具屍體了。時照難以想象艾蒙德在那個陰暗的地下室裏是如何撐下去的,十多天……他為什麽沒有早點察覺出不對,沒有對艾蒙德的失蹤懷疑過。艾蒙德的身上布滿了被人暴力毆打的青紫傷痕,手臂包紮了繃帶,腿上打上了石膏,在清醒前,不能進食的艾蒙德隻能依靠輸液來維持營養。那副硬挺的身板明顯消瘦了許多,時照看著竟有些不敢上前。管家亞伯對前來看望艾蒙德的時照和戴安娜點頭示意,小聲道:“他沒事的。”時照壓下心底的那絲軟弱,走到了艾蒙德的身邊,剛在艾蒙德的旁邊站定,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時照沉重的心髒猛地一跳,呆愣的和床上的艾蒙德對視著。艾蒙德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牢牢地定在了時照的身上,他的目光極有穿透力,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襯著那張慘白俊美的臉,有種攝人的魄力。而這種魄力很快轉化成了一種柔軟的、充滿溫情的目光,艾蒙德笑了,他在對著時照微笑,張開嘴,艱難地說道:“原來……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不是在做夢啊。”艾蒙德幹渴的喉嚨裏冒出了嘶啞的聲音,這聲音如同指甲在磨砂紙板上滑過那樣,刺得人耳膜生痛。時照卻聽得一下子紅了眼眶,心中翻騰著各種複雜難辨的情緒。艾蒙德的手動了動,向時照的方向抬了抬。站在邊上的亞伯給兩人讓出了空間,領著並不樂意出門的戴安娜走了出去。戴安娜:“……”總感覺哪裏不對。時照用亞伯放在床頭櫃上的醫用毛巾沾了水,給艾蒙德潤了潤嘴唇。“別說話,我給你倒杯水。”艾蒙德依然向時照伸著手,滿腹委屈地說,“不要水,要手……”“……”時照沒辦法,握著艾蒙德的手坐了下來。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時照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低聲道,“抱歉,賽格他被抓住了,我不知道他會做出這些事……”“那個小矮子……早看我不順眼了。”艾蒙德做出嫌惡的表情,“他不找我麻煩,我遲早也要找他麻煩。”艾蒙德一點點地挪動著身體,向時照靠近,“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時照趕忙製止了艾蒙德亂動,“小心傷口!”“那你、你靠近點。”艾蒙德的嗓音低沉了下來,“太遠了,說話、吃力。”“我說了先給你喝杯水。”時照止不住的想歎氣,這回沒再縱容艾蒙德,鬆開艾蒙德的手,倒好水給艾蒙德端了過去。艾蒙德就著時照的手,一口口喝著水,如幼犬般清澈見底的眼眸專注地注視著時照,等喝完水潤完喉嚨了,繼續說道:“別看我不能動,其實我好著呢。那點不痛不癢的傷口,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是麽。”時照用手輕輕按了下艾蒙德的胳膊,聽到了艾蒙德的抽氣聲,“這可真是不痛不癢。”“……”艾蒙德沒了逞強的樣子,淚汪汪地抽了抽鼻子,“痛痛痛!胳膊痛、腿痛、胸口痛、臉痛,對了,我的臉……是不是變得很醜了?”艾蒙德忿忿不平地說道:“那個混蛋肯定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好,可惜我怎麽看都比他帥!”時照哪能看不出艾蒙德這是在故意逗他開心,他揉了揉艾蒙德的金發,“不醜,你是我見過最帥的人。”“真的?”“真的!”看著艾蒙德閃亮亮的眼睛,時照笑了起來。“真好。”艾蒙德揚起嘴角,“我最怕的就是那個混蛋傷害你,看到你能完好無缺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好開心。”艾蒙德說著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時照心裏一揪一揪的疼,對艾蒙德的歉疚感更重了。艾蒙德的精神還沒恢複,和時照聊完後又睡了過去,期間拉著時照的手一直沒鬆開。時照就這麽坐在艾蒙德的床邊,從白天看顧到了黑夜。喬治很生氣,他沒想到時照一跑就是一天,連看都沒來看他。他知道自己和時照沒交情,時照能救他就很不錯了,要是當初對方不管他,他死定了。時照被賽格迷暈抱走的時候,喬治以為一切都完了,時照是他唯一獲救的希望,雖然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喬治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那個青年身上。從賽格透露了要將時照帶到那所獨棟別墅的決定後,喬治就積攢著力量,晚上用盡全力地製造出聲響,隻盼時照能發現他救出他,除了時照,他沒了指望的人。喬治不是個蠢貨,他明白賽格能調到分公司搶了他的主管位置是經過赫爾曼的準許。他的失蹤,赫爾曼不會不知道,然而赫爾曼什麽都沒調查,連他住院都沒來看過一眼,這讓喬治徹底認清了赫爾曼的嘴臉。有錢有權又如何,命都要沒了誰還在乎這些。喬治諷刺的想,他說時照是從垃圾堆裏撿的男朋友,他何嚐不是,不,他那個連男朋友都稱不上,在赫爾曼的眼裏,他和那些高級妓女沒什麽不同!“你不亂說話不就沒事了,現在時照都去陪著那個艾蒙德了,你生氣也沒用。”回到喬治病房的戴安娜見喬治一臉憤懣,不禁嘲弄了一句。比偶像形象崩壞更慘的是什麽?是那個崩壞的偶像還在挖苦他,喬治哼了一聲,轉開了眼,“戴安娜小姐,我能問問你為什麽要用這個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