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芷深深的看著她,神色凝重,“我並不知道我媽會這麽做,當時我……自殺卻沒有死,也因為這件事……我媽終於查到了我和霖西的事。”


    南風耐心的聽著,心髒怦怦跳,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但是也終於將她這麽久以來的疑惑解釋清楚了。原來之所以一直沒有親近感,是因為這些記憶真的不屬於她自己,現在由葉南風來講述,她才有了真實感。


    “我媽把我交給了喬叔叔,之後便再沒有管過我,她大概很氣我吧,我這麽讓她失望。”


    喬芷低頭苦笑了下,繼而慢慢說下去,“當時蘇瑾帶著你出現在我家,是蘇瑾建議媽媽桃僵李代的,那時候你正好失憶,而且當時我爸正催著媽媽帶我回國,她沒有更好的人選。”


    “那……媽、我是說甄阿姨,她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嗎?”


    南風這幾句話說得磕磕巴巴的,幾次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稱謂,“你和二……葉霖西結婚,她沒有反對嗎?”


    那是亂/倫啊,南風已經驚訝的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了,她不相信甄妍真會由著她胡來。


    喬芷聽完這話表情有一瞬間的黯淡,迷茫的看著窗外,很久才說,“當然不會由著我胡來啊,但是相比再失去我一次,你覺得她會選擇什麽?”


    南風嘆了口氣,隻聽喬芷又說,“所以她現在和我斷絕母女關係啦,連我的電話都不願意接。”


    喬芷說的很費勁,南風這才看出來她好像不善表達,大概是和過去很多年都是獨自一人不善與人交際導致的結果。


    她說幾句便會停頓半晌,思忖一會再慢慢開口,說到抱歉的地方又會眼神真摯的看著她,抿著唇不說話。南風覺得“葉南風”其實和自己是有非常多的地方不一樣的,就連說話的神態都不同。


    南風自己說話語速快,而且總是不自覺的帶著笑。


    可是“葉南風”呢,她說話時極少笑,語速很慢,話音也總是輕輕的,看起來很溫婉,隻要是熟悉“葉南風”的人一定會看出異樣。


    南風又想起葉霖西在生日宴那晚一眼就識破了她,她心裏五味雜陳,這大概就是真愛吧,不管外表如何,她的靈魂他都是熟悉的。


    可是反觀葉翔天……將近兩年都未曾察覺過,而且喬芷現在還是他的兒媳,南風看著麵前的人,心懷同情,“葉南風”大概到現在也未必真正幸福。


    “你……快樂嗎?”南風也不知怎麽的就忽然問出口,問出口後又有些後悔,以她和喬芷的關係實在不適合問這麽突兀的問題。


    喬芷脾氣很好,抿了口咖啡才眯著眼角笑了笑,“現在的喬芷才是真的‘葉南風’,你明白嗎?”


    南風愣了愣,隨即懂了,“你得到了自由。”


    “還有愛情。”喬芷歪著頭,認真的看著南風,“我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一切。我其實早就想見見你,但是害怕會嚇到你,現在看來,你似乎早就有心理準備。你想記起來嗎?關於林南風的一切,我可以幫你。”


    南風微微怔愣,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猶豫。


    喬芷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會心的笑起來,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我們還真是很像——”


    南風有些不好意思,別扭的轉過頭,“你別誤會啊,我可不是因為厲江城,我隻是……還沒想清楚。”


    喬芷聳了聳肩沒說話,喝了口咖啡才說,“對了,我媽應該也知道你現在做了dna,她不揭穿,大概是想等你自己決定。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失禮也很過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和她攤牌時能委婉一些,她已經失去我一次,不能再失去你了。”


    ……


    喬芷走後,南風坐在位子上發呆,她為什麽要猶豫呢?恢復記憶不好嗎?可是今天厲明月的那番話讓她猶疑了。


    她其實是心存僥倖的,被當作葉南風讓她再次和江城重逢了,並且重新愛上他。如果不是這樣,如果沒有失去記憶,她大概很難邁出心裏那道坎,或許會帶著晨曦離開,或者會痛苦很多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們可以自然的在一起,沒有任何負擔和壓力。


    南風嘆了口氣,看向落地窗外,不管是林南風還是葉南風,原來在愛情麵前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傻瓜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啊,睡過了…兩邊更還是有些忙不過來,不過我會盡量更的,我的國慶幾乎都在電腦前過了t t


    晚上再更《假愛》


    ☆、相守


    南風拿回dna檢測報告之後就一直沒打開,已經沒有看的必要了。江城沒有追問過,對於這件事兩個人都絕口不提,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她好像還是人們口中的葉南風。


    隻是麵對甄妍的時候,南風還是有輕微的不適。


    不管甄妍待她如何,在清除自己的身份之後內心深處就不自覺的萌發了一種牴觸情緒,她不是她的母親。


    甄妍也似乎覺察到了她的異樣,但是卻不捅破,依舊維持著原來的樣子。


    她還是和尋常一樣待南風極好,每天的家務都親自動手,做飯、洗衣、收拾屋子。南風發現她好像很缺乏安全感一樣,越是沒有得到過屬於家庭的愛就越是沉湎其中。


    甄妍會像任何一個普通的母親一樣,從生活瑣事中慢慢滲透出自己的關心。也會嘮叨,在她耳邊時不時問幾句,有時又板著臉教訓她這裏做得不好那裏做得不對。她還會問晨曦的情況,偶爾也會給晨曦買些玩具和禮物。


    這種生活或許奠定在激流之上,但是南風很喜歡。


    這就是母愛啊,真的好神奇,你不細細品味都覺察不出這種彌足珍貴的情感。


    甄妍是孤獨的,她除卻南風和她呆在一起時常常顯露笑容之外,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對著電視、電腦發呆。


    南風在她微博上看過一句話,“一個人默默從夜晚睜眼到黎明,從來沒發現黎明是這麽美麗的時刻,該起床給女兒做早餐了。”


    看到那條微博的時候南風的鼻子有些酸,在這之前她甚至想著要從甄妍家搬出去。並不是怨恨甄妍,事實上她現在還隱約殘存著葉南風的記憶,所以根本狠不下心來恨甄妍。


    南風那次也是一個人睜著眼,側臥著看向落地窗外的天空,原來天空的藍也分好幾種,就好像人的感情一樣,深沉、淺薄、澄淨。


    到了黎明的時候她忽然就想通了,既然上天如此安排,那麽就這樣吧。


    她已經得到了愛情,江城和晨曦,所有屬於葉南風最珍貴的東西都回來了,她到底在遺憾什麽?既然她有了這麽多的愛,分一點點給甄妍也不錯。


    ******


    厲明月還是沒能挨過去,第二天就離開了。


    南風一直陪在江城身邊,厲明月走的時候江城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除了眼中濃濃的血絲之外,偶爾沉默,還算是冷靜沉穩。


    厲明月的後事都是江城親力親為,從不假手於人。讓南風意外的是,她以為厲明月會葬在林喬森旁邊,而事實上不是。


    厲明月的骨灰被安放在離林喬森很遠的地方,兩兩相望。


    那天的風很大,江城把手中的百合放在碑前,站在墓碑前最後看了眼厲明月,緩緩閉上眼,“你放心,我和南風還有晨曦都會好好的。”


    南風看著他的背影,黑色西服顯得他身形越發的挺拔偉岸,此刻看起來更加高大了一些,好像在一夜之間厲江城已經脫胎換骨,徹底蛻變作了一個內斂深沉的男人。


    江城站了會,轉身走過去牽住她,手心微微有些濡濕,臉色蒼白。


    南風不自覺的握緊他的手,緊張的看著他,“你還好嗎?”


    江城幾不可見的擠出一絲笑意,看著遠方眼神蕭瑟,“走吧——”


    南風不知道江城是不是在硬撐,他同往常一樣,每天公司、家裏,偶爾應酬,偶爾還會特意抽空去接了晨曦和南風一起吃飯。


    甄妍也知道厲家出了事,把晨曦接過去自己照顧,一老一小倒是其樂融融。


    南風還去了林家的老宅,厲明月走了還有許多東西需要收拾,她一樣樣仔細疊好裝箱,這才發現厲明月的東西少得可憐。


    除卻身上的衣物,首飾基本也都不值什麽錢。按理說她這樣的身份,沒幾套像樣的珠寶還真說不過去。


    南風越收拾心情就越沉重,厲明月沒有相冊,最後一張遺像還是在醫院照的。她抬頭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默默嘆了口氣,忽然有些慶幸收東西的是自己而不是江城。


    南風整理完衣櫃去收拾書桌,這才在抽屜裏找到一本記事本。


    翻了一頁,是厲明月的日記。


    南風猶豫著該放回去的,可是想了想或許有林南風該知道的東西。她翻開中間的部分,頁麵很清雋,字體秀氣:


    “今天江城帶回了一個孩子,是喬森的女兒。


    10歲,黑黑瘦瘦的,真的很瘦。


    喬森當時沒有過於激動的表現,但是我知道,他很激動,激動到藏在身後的手都是顫抖的。


    江城說,那個孩子被訓練成了扒手,每天到街上行竊,還要把自己偷來的東西都交給上麵的人。


    如果失敗會被打,還會被發現的人送到派出所……


    那孩子一張小臉深深凹進去,漆黑的眼珠警惕的看著我和喬森,小手死死抓住江城的衣角。


    看得出來她吃了很多苦。


    我很內疚,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父母的疼愛,生活在陽光下,衣食無憂。


    是因為我——”


    中間便有大段的空白,厲明月並不是每天都記錄,時間跳躍性很強。南風又翻了幾頁,看到了自己,也就是林南風回國的事:


    “南風要回來了,江城早早就坐臥不安。


    他的腿傷還要很久才痊癒,我看得出他在緊張。


    他這幾年沒有一天不在思念南風,常常在那個屬於他們的舊公寓一呆就一整晚。


    江城自從媽媽去世之後就對人性徹底失望了,他學著冷漠,逼著自己學會殘酷和薄情。


    他不懂愛,我一直都清楚。


    他雖然尊重我、關心我,可是卻不懂該如何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我看得出他已經愛上南風了,可是他自己毫不自知,一直以為南風隻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我在一旁看著,猶豫過,要點醒他嗎?


    可是想到瑾姨,她太強勢,我不希望江城再有任何危險,這是厲家最後一點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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