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長慶額上的青筋不住的跳動,要不是看著魏無歡現在生著病,他早就不知道衝上去扁這個混蛋多少回了,雖然他在晚上處在弱勢,可不代表永遠都處在弱勢!


    “魏無歡!”宇文長慶壓低了聲音。


    魏無歡仿佛都聽見了宇文長慶磨牙齒的聲音,忙不迭的把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埋住了半張臉,隻剩下一雙眼睛落在外麵,閃著芒芒的光。


    魏無歡的眼睛著實好看。他雖身為昌林軍主帥,在戰場上廝殺了五年,但眼神中卻不像別的武將那般時時刻刻都充斥凜凜殺氣。魏無歡的眼神跟五年前那個翩翩長安少年郎如出一轍,清亮的如一汪淺淺的潭水,反射著世界上最美好的陽光,映射進每一個人的心裏。


    宇文長慶望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尤其這還是屬於魏無歡的眼睛,怒氣已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與擔憂。


    即使魏無歡在極力掩飾,但宇文長慶還是看到了他眼底緩緩流淌的疲憊。


    宇文長慶不再跟他鬧了,在副將的焦急詢問中輕輕帶上了房門。


    ......


    第七章


    “宇文謀士,將軍病得重嗎?在裏麵您也不肯說,我心下實在難耐。”


    副將看得出來確實著急,不停地在宇文長慶旁邊踱步繞圈,搞得宇文長慶哭笑不得。


    “暫時還不會有什麽危險,就是需要靜養。不過要是再像他這麽肆意妄為,不知累地到處跑跑跳跳,到時可就麻煩了。”


    “那就好,那就好。”副將鬆了一口氣,撫了撫胸口。


    隨後想了想,還是開口抱怨道:“我們將軍現在身體又不好,定然是受不得在馬上長途跋涉的,方才那個一直待在長安養尊處優的趙將軍竟然嘲笑我們將軍坐馬車?關鍵將軍還不讓我去與那趙將軍爭論一番!宇文謀士您說這......唉,真是窩了一口氣。”


    不同於副將的義憤填膺,宇文長慶反而淡淡的:“將軍做的是對的。”


    副將愣了一下:“啊?為什麽?”


    “這整個長安都知道將軍是昌林軍的主帥,是嗎?”


    “那是自然!”


    “那這長安城裏,自然少不了要針對將軍的人,是嗎?”


    副將常年在邊關,對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暫時還有些繞不過彎,想了一下道:“將軍身居高位,應該......是的吧。”


    宇文長慶還沒說話,副將自己說著說著恍然大悟:“將軍身居高位,還是武職,若是公然說出身體狀況,那那些一心想要對將軍不利的人就會尋到機會,就算是聖上有心想保將軍,恐怕......”


    宇文長慶點點頭,表示同意。


    副將像是又想到了什麽,猶豫著說:“我......還擔心一件事情。”


    “哦?什麽事?”


    “會有人來找將軍尋仇。”


    “尋仇?尋什麽仇?突厥嗎?”宇文長慶皺眉。


    “將軍沒跟您說過嗎?”


    宇文長慶微笑著搖搖頭:“我們之間不太會談論起往事。”


    “那也難怪。”副將回頭望了一眼魏無歡的臥房,停留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其實事情很簡單,但,說來實在話長......我是打小和將軍一起長起來的......”


    ......


    副將是打小和魏無歡一起長起來的。


    副將本叫楊啟陽,無父無母,十三歲入了將軍府後便改了姓,喚作魏啟陽,在魏無歡十一歲的時候便跟著他,到現今,整整十一年。


    ......


    時間,倒流回七年前......


    當時魏憬剛剛登基,突厥還未頻頻騷擾邊境,魏無歡也還隻是長安城裏一個瀟灑自在的少年郎,身為將軍府的獨子,雖然從一出生開始,身上便壓著千斤重擔,但以魏無歡的性格,日子倒也過得順心,沒有太感受到身為昌林軍少帥的壓力,整日練練武,讀讀兵書,在軍營裏晃來晃去,幫父親處理一下堆積的軍務,時不時的去街市上買一堆吃食,便是一天的生活,雖算不上是豐富多彩,但也不算太過無聊。


    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自在閑適,所以當父親帶兵去剿匪的時候,魏無歡也沒有太過擔心。當天的他難得的想偷個懶,沒有隨昌林大軍進山,待在了府裏,像往常一樣,守在豐盛的餐桌旁等著父親凱旋,這次他還特意跑去了幾條街外,排了一個時辰的隊,買回了很多父親最喜歡的果脯。


    夜幕降臨,燈火漸明,府門外人聲忽起,魏無歡知道是父親回來了,從桌旁跳起來,手裏抓起幾顆甜甜的蜜棗。


    捏著蜜棗跑到府門口,看了一眼綿長的隊伍,似乎,有什麽事情與以往不同了......但,有是哪裏不同,魏無歡卻又說不上來,三步並兩步的跳下石階,就著府門前昏黃的燈籠光,看見了馬上的父親......和背著父親,悲痛的士兵。


    魏無歡的雙手越捏越緊,粘膩的棗子糊了滿手,再沒有方才的甜亮的模樣......糊在手心的殘棗像極了父親胸口粘稠的血液,腥甜的氣味直衝鼻腔,這是魏無歡第一次麵對屍體,流幹了血的屍體,流幹了血的父親。那一夜之後,魏無歡再也沒有吃過蜜棗。


    父親死了,死在了山裏那幫悍匪的手裏。


    那時,剿匪已然成功,卻在回程路上,一支暗箭襲來,穿過父親薄薄的胸甲,直直沒入胸口,無聲無息,絲毫沒有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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