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她的處境,身在宮外的林家人自然不會熟視無睹。娘親曾經多次進宮了解她的情況,父兄也在前朝和皇帝起過衝突。


    在這樣一次次的試探與衝突之下,加之天下逐漸太平,帝王和袁家想要削弱林家手裏的兵權,林家也一步步被迫退出了權力的中心,甚至被有心人加害,好在性命無憂。


    太後也曾多次想要化解他們之間的誤會,但耐不住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裂痕。再怎麽樣,也無法回到之前相互信任的時候,哪怕他們之間還存在愛意。


    最終,她無法說服自己與帝王再見,緊閉宮門,鬱鬱而終。


    林逐雲像是一個旁觀者一般,看完了另一個自己的一生。她試圖提醒和阻止,卻沒辦法改變這宛若戲劇的人生,可心口的鈍痛卻一直沒有停下。


    清悠齋內。


    芙蕖按時進來查看自家姑娘的狀況,卻發現紗幔內的人在睡夢中不如以往中安穩,隱約間能聽見一些細碎驚恐的聲音。


    她家郡主好像是夢魘了。


    芙蕖沒有過多猶豫,走了過去,掀起紗幔,看到了如玉般的人兒躺在錦被裏麵,麵色發紅,汗滴打濕碎發貼在臉上,讓人心裏忍不住升起漣漪。


    “郡主?郡主?”芙蕖小聲喊著,熟睡中的人卻沒有回應她。


    她原本就是在扶生穀的熏陶下長大的,後麵才被送到郡主身邊照顧她,所以懂得不少醫術。


    芙蕖將手搭在林逐雲的額頭上,感覺到手心下的額頭發燙。再一把脈,便知道郡主這是發燒了。


    她起身出門,讓丹桂去稟告太後,而後連忙回去照顧裏麵發燒的郡主。


    此時已是傍晚,夕陽灑落,本就巍峨高大,華麗莊重的皇宮更顯得金碧輝煌。


    寧壽宮內。


    一個清雋挺拔、豐神俊朗的男子和太後坐在一起,男子黑衣墨發,黑色的錦緞上麵繡著金色的五爪金龍,長發被墨玉冠束起,神色冷峻料峭。


    裴靖川看了看宮殿四周,卻沒看到熟悉的身影,他不著痕跡的開口問道:“母後,是不是該用晚膳了,您沒有讓人去通知蓁蓁嗎?”


    太後端詳著看了他幾眼,才說道:“一路回來舟車勞頓,蓁蓁身邊的婢女已經來過了,說她已經休息,應該不會過來用晚膳。”


    裴靖川聞言,端著茶杯的手一頓。


    難道上次的事情,蓁蓁還沒有消氣嗎?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過多的偏袒蓁蓁。


    事情存疑,但是蓁蓁又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袁念容不是她推入水中的。對方好歹是太師之女,當著群臣家眷的麵,總不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好在袁念容清醒之後,主動開口說是她不小心失足落水,並不是蓁蓁推她下水的。因此,他和太後也借著這個契機將這件事情揭過去了,並沒有給蓁蓁任何的懲罰。


    落水事件過後,蓁蓁就隨母後前往昭德寺。所以,他們已有半月的時間沒有見過麵了,得知她們回宮之後,他處理完政事便來了這裏。


    神色疏淡的男人指尖摩挲著茶杯,眼眸半垂,讓人看不清眼裏的情緒。


    太後觀察了一會兒,問道:“聞洲,你和蓁蓁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者是有什麽誤會?”


    “母後何出此言?”


    “在昭德寺時候,我看蓁蓁常常心不在焉,情緒也不高。我問她,那孩子又對關於你的話題避而不答,想來她心不在焉的事情應該與你有關。”太後緩緩說著,同時也不忘查看他臉上的表情。


    裴靖川斂住眸中的情緒,“母後說笑了,我們之間能有什麽誤會。”


    蓁蓁或許是在生氣,但是他不太確定她是在為哪一件事情生氣。所以,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蓁蓁下定論。


    太後見他不欲多言,也沒有了再問的心思,“既然你們兩個都不願意說,那年輕人的事情,你們就自己解決吧。”


    少年少女的心思自然是百轉千回,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他們自己想通。他們這些長輩插手太多,反而不好。


    “嗯。”裴靖川到底還是應了一聲。


    不多時,宮人進來傳膳。正當兩人打算起身去用膳時,林逐雲身邊的丹桂走了進來。


    丹桂看到太後和皇帝都在後,第一時間行禮問安,“奴婢參見皇上、參見太後。”


    裴靖川率先開口問道:“是不是你家郡主要過來。”


    丹桂搖頭,恭恭敬敬的回道:“太後,我家郡主發熱了,能不能讓齊太醫來瞧一瞧。”


    “什麽,蓁蓁發熱了,是怎麽回事。”太後臉色一變。


    丹桂連忙將林逐雲沐浴後休息,而後發熱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叫太醫。哀家過去瞧瞧,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就發熱了。”太後剛想讓身邊的姑姑去請太醫,卻看到皇帝身邊的公公已經出門了。


    得知林逐雲病了,兩人也暫時沒了吃飯的心情,不約而同的朝著清悠齋走去。


    剛一進門,來到床榻前,兩人便看到芙蕖正在床前悉心照料林逐雲,一塊濕了水的棉布敷在她的額頭上,但是臉上的紅暈依舊非常明顯。


    “蓁蓁現在怎麽樣了?”太後問道。


    芙蕖見太後和皇上來了,連忙給他們行禮,卻被皇帝給攔住了。“不用多禮,你先說說你家郡主的情況。”


    芙蕖隻好將自己發現自家郡主不舒服後做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她說了一句,“郡主不僅發熱,看起來還有些夢魘,剛才一直在說話,不過奴婢沒有聽清。”


    裴靖川聽著她的話,冷峻無波的眼眸裏劃過心疼,明明半月前她走的時候,還是肆意鮮活的模樣。


    半月後,第一次見她,倒是意識不清的躺在了這裏。


    若是沒有那場誤會,又或者他不因一時生氣說了她不適合做皇後的話,蓁蓁是不是就不會去昭德寺,也不會生這一場病。


    可為了江山社稷,前朝後宮的安定著想。蓁蓁的性格確實不適合做皇後,端莊守禮,不偏不倚,容人雅量。這些都與她愛憎分明的性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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