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落下的時候,出於謹慎,沒有深入腹地,而是選擇落在了海邊附近,也就是秋蟬屁股的那個位置,那裏有一處小型碼頭,七八條破爛流丟的小漁船,正在卸貨。


    由於腳下的地麵一片泥濘,眾人都漂浮在離地一丈多高的空中,觀察著下麵的情況。林木勝目光熱切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潦草簡陋的茅屋,穿著破爛短袖衫的矮小男女,一邊操著稀奇古怪語調相互交流著,一邊搬運著魚獲。


    一股莫名的思緒,突然湧上心頭,他趕緊扭頭,試圖通過觀看遠處的景色,調整一下情緒。不經意間,目光落在了李正身上。


    李正咬著下唇,左手握住右拳,目光炯炯地看著不遠處的某個地方,神情顯得有點激動。


    林木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裏站著一個手提短棍的男子,正對著一個小孩指指點點,還時不時舉起短棍,在小孩的麵前比比劃劃。


    “你怎麽了?”


    李正放開緊握住的雙手,齜了齜牙,然後很隨意的揮了揮右手。


    “沒事,突然想起來,自己挖礦那時候的一些事情。”


    在確認過此地不適宜落下之後,李想帶著大家又往內陸前進,換了幾處地點後,來到了一個村落的邊緣。從半空中望去,裏麵似乎有一兩條硬化了的路麵,還有幾幢三四層高的小樓。


    李想帶著大家,落在了一旁的樹叢邊。這個位置的樹木枝葉繁茂,特別是借助幾叢橫生著的芭蕉樹的遮擋,即使是顯出身形來,也不虞被當場發現。


    “好了,按計劃,李品先出去,大家幫他檢查一下裝束。”


    按照小樓姑娘事先的安排,李想這組人馬,在進入禿頂奴的地界之前,需要集中在一起,進行幾天適應性的訓練。畢竟,他們之中,除了林木勝之外,都是數十年前就死亡了的,與現代社會早就脫節了。而為了讓他們盡快融入現代社會,這種適應性的訓練,是以個體為單位進行的。經過爭奪,李品搶得了頭籌。


    李品現在的形象,是一個普通的、身材瘦削的、外出遊玩的標準亞洲人。上半身藍色套頭短袖衫,下半身灰色休閑款長褲,腳踏一雙運動鞋,米黃色的雙肩包鼓囊囊的,在胸前掛著,像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似的;頭上反戴著一頂五成新的棗紅色棒球帽。這身打扮,都是在林木勝的建議下,通過法術變幻出的,也就是說,沒有一件是實物。


    林木勝仔細查看了一番,覺得雙肩包似乎過於鼓脹,於是問道:


    “這包,你還是縮小點吧,感覺有點礙事,還有,包旁邊的插袋,塞瓶水就好了,不要裝其他東西,感覺也不真實。”


    李品稍微擺弄了一下,將插袋裏的東西,變成水壺,但沒有按照林木勝的建議,縮小雙肩包的體積。


    “我覺得,大點好,可以讓看見的人知道,我出門是帶了很多東西啊。”


    林木勝一想也對,反正包裏麵裝的東西是多是少,這種事情並不存在唯一性,也就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


    檢查無誤後,李品疾走了三兩步,跨出了和光術所形成的結界,暴露在了赤道的陽光下。


    李品感受著炙熱陽光下,騷動的元氣所帶來的異樣,心裏卻暗忖:還好不是活人,要不,這汗流浹背的滋味,我可受不了啊。他一邊瞎想,一邊再次觀察起前方的狀況。


    他麵前是一條水泥路,路麵因為年久失修而變得坑坑窪窪,沿著道路兩邊各有一排房屋,房屋前麵,雖然也有路燈和電線杆,但都是木質線杆,而且顯得非常陳舊。道路一直延伸了幾百米,在近百米遠是一個十字路口。整條街道上,大概有個三四十人,少部分人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多數人,就閑坐在那裏,抽煙的抽煙,喝酒的喝酒。


    李品嫌棄地看著街道,小心翼翼的躲開隨處可見的垃圾,沿著人行道,向十字路口走去。剛起步的時候,行走的動作稍微有些僵硬,走了十幾步之後,才慢慢變得流暢自然。


    一路上,躲著垃圾,躲著兩邊都路人,隨著李品的放鬆,開始有閑心左顧右盼,時不時還停下腳步,觀察起兩旁的景色。


    李想幾個,在和光術的遮掩下,站在原地,看著李品的一舉一動,時不時還品頭論足地,點評一下李品的表現。因為李品在起步那一刻,出現了順拐,李正就抓著這一點,瘋狂地嘲笑著,一直不肯停下來。正當他喋喋不休的時候,林木勝突然提醒道:


    “李品前麵的那幾個人,不對頭。就是靠著變壓器的那幾個。”


    與此同時,李想也比劃了一下手勢,讓李正住嘴,同時說道:


    “沒發現法力波動,應付的了。”


    林木勝提到的變壓器,在李品的前方十來米。變壓器附近,原本站著兩三群人,共有十來個人。但在李品來到距離變壓器二十來米的時候,人群就紛紛四散而去,隻留下四個人還站在原地。


    離開的那些人,腳步飛快,多數從拐角處消失,有幾個穿過十字路口,慌忙的躲避著正在行駛中的車輛,跑到了斜對麵的街道上去,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是朝著李品來的方向過去。


    李品繼續走了八九十來步後,留下來的那四人中的一個,突然離開原位,迎著著李品而去,其他三個人繼續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彼此還在繼續交談,但每個人的視線,開始頻繁的向李品這一側看過來。雖然他們在盡力掩飾,但那種緊張的神態,還是越來越明顯的表露出來了。


    李品此時沒有注意到後麵那三個人的變化,隻發覺了迎麵而來的人。即使如此,他心中依然暗暗提高了警惕。


    與李品相向而行的人,身體壯實,穿著一件髒兮兮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運動服,腳下踢踏著一雙人字拖,吹著不成調的口哨,雙手插兜,眼睛卻看向內側的房屋,明顯是在躲避與李品眼神發生交匯。


    李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目光注視著正前方,僅僅用眼角的餘光關注對方,腳下保持著原有的步伐,繼續向前走過去。


    兩人擦身而過,沒有事情發生。李品微微偏了一下頭,從眼角看見,對方還在繼續前行,沒有做出任何異常表現。


    他頓時放鬆了下來。暗忖:終究還是自己過慮了呀!


    就在這一霎那間,李品已經放下警惕心,轉而觀察前方的情況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響動,事後回想起,應該是腳掌蹬地所發出的劈啪聲。而此時,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腰間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撞擊,隨即聽見金屬摩擦堅硬物體,所發出的刺啦刺啦的聲音。


    與此同時,在李品前方的那三人,轉過身,各自掏出了凶器,直衝李品而來,


    李品僵立在原地,試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李想幾人,已經將整個過程,看的一清二楚了。


    從他們的視角,看見那個穿運動服的男子,在與李品擦肩而過時,馬上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柄一尺來長的短劍,前行了兩步後馬上回身,然後平舉著短劍,踢掉了拖鞋,連跑帶跳地衝到了李品背後,手中的短劍,順勢就朝李品的腰部紮了過去。


    可惜,李品的身體不是凡人,而是無根土構築物。這種神級寶物,可不是凡間的武器可以傷害的了的。


    劍尖剛剛接觸到李品的背部,就被擋住了,連衣服都沒有刮損一點。這也不足為奇,畢竟,李品全身上下,包括衣服在內,都是他用無根土幻化而成,沒有一點凡物。


    劍尖刺在李品的身上,發出了刺啦啦的聲響,然後冒著火花,從他的腰間滑了過去。李品卻因為情況不明,還保持著舉步前進的姿勢,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持刀捅人的那家夥,因為刀尖滑動而失去平衡,身體都已經撞到了他的背上,李品此時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李正當時就急上了火,一抖手,右手上已經出現了那張彈弓,左手的三根指頭上,捏住了一顆彈丸,掌心還包住了一把。但沒等他拉弓上彈,就被李想一把拉住。


    “別多事,讓他自己解決。”


    李正不肯,又不敢強行掙脫,隻好趕緊解釋道:“想哥,我隻是以防萬一嘛。”


    林木勝和鄒錄其的注意力,被李正的舉措吸引,各自瞥了眼李正,又彼此對視了一下,沒等他倆重新關注李品的反應,就是在這彈指之間,李想說道:


    “你看,這不是解決了嘛,哪用你多事!”


    幾人趕緊又把注意力轉回到李品那裏。


    李品的僵直期非常短,也不過是電光火石間,就反應過來了:我艸,自己這是被偷襲了!


    李品雖然想到了這點,但畢竟缺少實戰經驗,沒有立即做出反擊,而是扭頭看向身後。這個動作,真的就是字麵意義上的扭頭。


    他的腳沒動,上半身也沒動,頭部以脖子為軸心,向後轉了180度,看向了自己的背後。


    對方此刻已經合身撞在李品的背上,連額頭也緊緊貼在了李品的後頸部。李品這一回頭,沒有看見對方的臉,看見的,反而是對方的頭頂和亂糟糟的頭發。


    隨著李品心念一動,那把月華鐮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他保持著身體不動的姿勢,左手握住了刀柄上段,右手搭在刀柄下端,刀身斜舉,刀尖從左肩露出半尺,腳下依然不動,再次以胯部、頸部為軸,上半身左轉了180度,手中的月華鐮,自然也跟著身體,轉了半圈。


    隨著身體轉動,身後,或者說是眼前的那個背後捅刀子的賊人,正擋在刀鋒所經過的線路上。李品轉身的同時,持刀的主手固定住刀身,右手順勢提拉,刀刃跟著下斬,砍在對方的左臂外側。那賊人的身體從中刀的部位開始,直到右胯,在這一斬之下,被鋒利的刀鋒無聲的切開,啪嘰地一聲,上半截身體和左臂,同時也掉在了地上。


    這一刀下去,李品的戰鬥意識終於蘇醒了。他立即再次轉動上半身,這一次,是連頭一起轉過了180度,一個大箭步,跳出去五米遠的距離,衝到了迎麵而來的那三人麵前。


    李品不等身體落下,對著最前麵的那人舉刀就刺,隨即微微下壓刀尖,然後一挑,第一個人持刀的那隻手,齊肘斷掉並飛了出去,緊接著腹部也出現了一道橫貫身體的傷口。


    李品在身體落下來的一刹那,借著飛縱的慣性,一個小趟步,突進到了最後那個人身體跟前,手中的月華鐮,對著對方的左頸部順勢劈下,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這一刀從頸部斜著剖開。


    當刀鋒從這人的腋窩下穿出來之後,李品腳步一頓,立即接上了一個後跳,來到中間那人的身後,轉身的同時,右手立即放開了刀柄,左手單手持刀,對著這人的脊椎,劃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就在李正與李想發生爭執的那段時間內完成了。聽李想說完那句話之後,李正抬頭看見的,隻有一地的鮮血,橫七豎八的屍塊,以及渾身染血的李品。


    這條街道兩旁,一直還有不少人在活動著。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由於實在是太快了,沒有人來得及做出反應,直到李品已經收了刀,站在原地四處張望,才有個別人發出驚恐的尖叫。尖叫聲的傳染力,確實很強,很快,此起彼伏的喊叫聲,頓時就沿著街道傳播開了,兩旁的店鋪中,陸陸續續鑽出來了不少人。


    李品打量了四周,沒有發現新的威脅,還想著繼續前進。剛一舉步,自己也意識到不妥,沒做多想,就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幹脆就跑了起來。


    “注意他身後,換上普通的石子,有人追過來的話打死。”


    李想一麵吩咐著李正,一邊默默運起探查類的法術,搜索更遠處,試圖確認有無更大的危險。


    當李想也確認過,周圍沒有法術波動的跡象,此時李品已經跑到身邊,準備躲進結界裏。李想趕緊吩咐:


    “你再向前跑一段,鑽進樹林後,再隱身回來。還有,到樹林裏,再抖幹淨身上沾到的血。”


    目送李品的背影消失在樹叢中,李想分別看了看其他人,笑著說道:


    “意外隨時出現,非常正常,適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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