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筆直石板路就藏在石刻後麵,連接到數十丈外的一座圓形大廣場上,廣場中間是形似天壇的結構,但隻有三層。


    孔伏一旁介紹道:


    “校場有六個出口,兩個接住宿兼修行的地方,一個到庫房,一個到辯經堂,剩下一處接到誓約碑亭。”


    林木勝向前眺望,這廣場太大,一時間找不到誓約碑亭在哪了。


    “校場直徑七十二丈,其中願壇寬九丈,路長三十六丈,是上清寶氣界中,最具規模的校場。在此地住下,時時都有不一樣的領悟。”


    聽到這話的時候,林木勝還以為孔伏是在自我吹噓,突然想起他之前說的話。


    “大哥剛才說,這裏是我建,是指全部?還是指就那座,嗯,塑像?”


    孔伏的原話,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先說了他建塑像,然後才說建此處。但林木勝看到眼前的建築,卻懷疑起自己的聽覺了。上百丈的操場、道路,四周還有層層疊疊、雕梁畫柱的房屋,被樹木遮掩住。與這裏對比,林木勝剛進來見到的,在街道上的那些建築物,完全就是一坨又一坨的狗屎。


    “這裏花的時間久了點,足足十天十夜。”


    孔伏說出來的話,表麵謙虛,實則炫耀。林木勝當然聽懂了,卻再也不會覺得這位老大哥輕浮。傳說中那些移山填海、毀天滅地的大能,確實厲害,確實讓人敬畏,但那是破壞的能力強大,而不是建設能力。林木勝也敬畏他們,如同敬畏現代化的武器,敬畏核彈、軍艦和槍炮,但從無喜愛之心。讓林木勝景仰的,就是這類從無到有的,化腐朽為神奇的創造和創造力。他心中驚歎著法術的神奇,也驚歎於老大哥的修為。四處打量著。不經意回過頭看向了塑像。


    “咦?這是立體的?”


    這才發覺,塑像的這一麵,也雕刻著戰場、騎士以及戰馬的畫麵,似乎與另一麵是一模一樣的。


    孔伏解釋道:


    “愚兄建好一麵後,看這背麵光禿禿的,忒煞風景,又想不出什麽新點子,隻好依樣畫葫蘆。不過,戰士的施法動作改了點。”


    有了提示,林木勝果然發現了不同之處。這一麵的戰士,手已經收回在胸前,與另外一隻手握在了一起。他不禁問道:


    “那麽施展出來的法術也不同了吧?”


    孔伏笑了!


    “賢弟,休怪愚兄,真不是故弄玄虛。待你拿到奉天真知符,一切答案都在裏麵。如今提前說一遍,實在是浪費口水。”


    林木勝哦了一聲,表示理解。


    “左手第一條道,通向辯經堂,第二條通庫房,右手這一條,就是通往誓約碑亭。賢弟,打算先去哪?”


    “先去亭子那裏吧?”


    “正合我意!”


    孔伏說完,帶著林木勝往願壇那邊走去。


    林木勝十分疑惑,指著右手邊的空地說道:


    “兄長,不是這邊更快嗎?”


    “空地上設有眾多陣法,用來讓人操練。這幾條路,即是日常通行之路,也是去往不同陣圖的通道。”


    孔伏邊走邊聊著,來到中心地帶,指著願壇說道:“這地方尤其重要,也十分凶險,沒修成三自趨同經之前,萬萬不可進!裏麵有什麽,以及原因,你…”


    “奉天真知符上都有說明。”


    林木勝插嘴說道。


    “嗬嗬!”


    孔伏笑了。“雖然上麵記載的告誡更加完善,不過,真知符是近十年,小樓姑娘出世後才製作的。以往沒這東西。五十叔以前就一直要求,一定要強調這個,如今成了慣例。本來該讓由鄉主提醒的,愚兄既然代替鄉主接引賢弟,自是由我來做此事。”


    關於鄉主的事,林木勝早就想問了。當初乍聽這個詞,他誤聽成香堂的香主,還想著,估計是韋香主一類的職務。後來才明白過來,是鄉村的鄉主。但這裏是大哥所建,大哥卻不是鄉主,又是怎麽一回事。一邊走,他一邊把疑惑一股腦倒過去。


    “上馬鄉,人口最多,現有九百一十一人。至於哪個是真正的魂魄,哪個是副使臣變化出來的分身,就不得而知了。別問,真知符上都有。”


    孔伏先說了一下上馬鄉的大致情況,結果又給林木勝製造了新問題。


    “愚兄建成此鄉,擔任了八年一個月的鄉主,後來因為一些原因,交卸了給了現在的鄉主賈慕詡,他是我的傳人。外出征戰了四十三年,元神受了點傷,修為掉落了一點點,就回來養傷。”


    說話間,兩人已經從校場轉到了誓約碑亭前的台階前,九級台階的頂上,已經可以見到一座飛簷鬥拱的六角亭。孔伏停住了話語,指了指上麵,告訴林木勝:


    “踏上台階後,可以說話,但不要嬉笑打鬧。”


    亭子正中間,立著一塊四方形石柱,四麵都刻著誓詞。上麵的文字用浮雕的形式篆刻,字體刀削斧鑿,筆畫繁瑣,但字字厚重穩健,猶如座鍾。林木勝除了幾個筆畫簡單的字體外,別的都認不出來。


    林木勝很是尷尬,這都沒法讀出來了,還怎麽準備?孔伏肯定是看出了這點,不動聲色的向林木勝介紹起來。四個麵上的誓詞都不同,分別對應著戰鬥、後勤、管理和老弱病殘等不同性質的人,林木勝應該從前三類中,挑選出一種合適的。


    孔伏說到這,順便提了一下小鏡子的事情。那孩子也是信陽人士,四十年多前跟隨他的母親一起來到寶氣界,當時就是按照弱的分類,立下的誓言,承諾過要努力修行,早日成人的。林木勝不由問起了後來小孩是如何安排的。孔伏告訴他,小鏡子還有5年多的時間,供他履行誓言,否則,免不了要走一趟誓台。至於上誓台走一遭的結局,孔伏又讓林木勝以後自己看。


    林木勝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成為戰鬥人員,當聽孔伏完整的讀出了誓詞之後,卻又遲疑了。麵對孔伏的疑問眼神,他猶豫了一會,才說道:


    “這誓詞有問題。內容太不嚴謹了。”


    孔伏很驚訝的看著林木勝,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這些內容太短,留下太多漏洞了。你看,我蒙孔五十相救,這句話,在哪救的?是自願的,還是迫於無奈?怎麽救?還有,永遠是多遠?不確定時間的事情,等於沒有確認這一件事。還有,履行戰鬥之責,服從指揮這句,什麽樣的戰鬥,誰指揮,這都沒有明確嘛。”


    從字裏行間挑出毛病來,是林木勝數十年職業生涯的常態了。可死了都要挑毛病,挑到死者之所,不能不說這已經是一種病態的表現。林木勝自己倒是沒有這方麵的自覺,平日說話交流還沒什麽,隻要是形成書麵,隻要看見內容表達不清、約定不明的文字時,心裏就是不舒服,如同看見一堆垃圾,非要改順暢不可。


    孔伏沒有意識到,林木勝這是一種偏執型精神病的典型表現。反而跟隨他的思路,思考了半天,請教起如何修改。林木勝口頭說了幾句修改的地方,發現需要修改的地方越來越多,幹脆問道:


    “兄長此處,有無筆紙,我寫出來,供你參詳,如何?”


    兩人匆匆趕到辯經堂,來到一間小書房內,林木勝看著眼前的筆墨紙硯,發了會呆,才對孔伏說道:


    “那個,兄長這隻有這些?小弟愚昧,沒學會用毛筆書寫。”


    孔伏表情木然,轉身就出去了。一會回來時,身後跟著一位老大爺。


    “這位是邱新和,是這裏的後勤,生前是衙門的文書,也算你同行了。”


    待林木勝與邱新和見過禮,他馬上說道:


    “賢弟可以口述,由他執筆,我去去就來。”


    說完,不待林木勝表示,轉身就走。剛消失,林木勝就聽見外麵傳來再也壓抑不住的笑聲。


    林木勝不理解,孔伏笑什麽。但對孔伏這位民國時期的讀書人來說,讀書人竟然不會用毛筆寫字,是非常滑稽的事情。毛筆字寫的好不好,事關個人努力,可連寫都不會寫,還真是他完全無法想象的。沒在林木勝麵前笑出聲,已經證明他,是非常尊重林木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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