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石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他道:“一定要出來啊。”譚棗棗點點頭,神情之間卻有些茫然,似乎對於自己的前途十分迷茫,這倒也是所有人入門者的通病了。林秋石把譚棗棗給他的請帖給了阮南燭一張,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去參加。誰知道阮南燭居然借口說沒時間,林秋石第一次在阮南燭麵前生氣,他道:“阮南燭,你到底在想什麽?”阮南燭沒說話,他嘴裏含著一顆糖,沒看林秋石的眼睛,淡淡道:“我是真的沒時間,那一天接了活兒要進門。”“就一天也不行嗎?”林秋石問。阮南燭說:“不行。”林秋石道:“好吧。”他轉身就走,沒有再做留戀。阮南燭看著他的背影,又慢慢的從兜裏掏出一個糖,剝開糖紙塞進了自己的口中。最後還是林秋石一個人去參加了譚棗棗的頒獎晚會。不過譚棗棗作為提名的嘉賓,是坐在前麵的,所以兩人倒沒能說上什麽話。譚棗棗今年演的這部電影風評非常好,是個拿獎的熱門項,而當主持人在最佳女主角這個環節念出譚棗棗的名字時,全場掌聲雷動,譚棗棗一襲紅裙,微笑著站起來,走到了台上。譚棗棗微笑著,眼眶裏含著淚水,她說:“謝謝大家……”話語到這裏就停住了,譚棗棗消失在了舞台上麵——這是在有門的人眼中的場景。而在大部分沒有門的人的眼裏,譚棗棗則是愣在了舞台上,像是在發呆似得。起初主持人以為她是太緊張了,還在調節氣氛,但譚棗棗卻一言不發,眼睛呆滯的看著前方。台下的喧嘩聲越來越大,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呆了,林秋石有些緊張,甚至於手都握成了拳頭。場麵終於無法維持下去,僵在台上的譚棗棗像是個開過了頭的玩笑。僵持了大約十幾分鍾後,主持人隻好無奈的叫來了保安,想要讓人把譚棗棗從台上扶下去。然而譚棗棗卻動了起來,她的眼睛恢複了神采,裏麵卻隻餘下恐懼,她的口中發出淒慘的叫聲,像是一隻被抓住了命脈的小動物。野獸的撕咬終於落下。林秋石聽到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譚棗棗頭頂上那盞巨大的玻璃吊燈,直直的落下,砸在了她單薄的身體上。血液如同花蕊一般綻放,整個場館裏充斥著尖叫,哭聲,和怒吼。林秋石坐在原地沒動,他看到了譚棗棗的眼睛,她黑色的眼睛還睜著,瞳孔裏充滿了不甘和痛苦,還有濃濃的恐懼。她死了。譚棗棗死了。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頒獎晚會上,林秋石感覺自己的靈魂裏好像灌進了冰冷的空氣,他說不出一個字,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救護車來了,但誰都知道譚棗棗肯定沒了命——沒人被砸成那樣還能活下來。林秋石慢慢的彎了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他急促的喘息起來,腦海裏浮現出的是譚棗棗最後的微笑。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林秋石沒去管。但電話那頭的人卻不願放棄,鈴聲連續不斷,吵的林秋石頭疼欲裂。他慢慢的掏出手機,看見了上麵的號碼,是阮南燭打來的。林秋石垂著眸,接通了電話,聽到阮南燭的聲音傳來,“你在哪兒?”林秋石沒說話。“秋石,你在哪兒?”阮南燭焦急的詢問,“你是不是在現場……”林秋石還是保持著安靜,他想說點什麽,卻感覺自己沒有力氣。“秋石,秋石,你別怕,我馬上過來。”阮南燭說,“你別怕,我在呢,告訴我,你在哪兒?”林秋石嘴唇動了動,他道:“我在現場。”“好,你在哪裏等著我。”阮南燭說。林秋石掛斷電話,靠在椅子背上,他想過譚棗棗可能會死,但是卻沒有想到她的死亡如此慘烈,所有人的粉絲都見證了這一幕。就像電影中她扮演的角色那樣,在她生命中最美的時刻,離開了這個世界。開到荼蘼花事了。現場一片混亂,林秋石從人群中站起來,走了出去。他覺得自己是冷靜的,但是這種冷靜帶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感情被什麽東西阻隔住了,他隻是旁觀者,所有的衝擊都被一層薄薄的幕布攔住,將他和那些激烈的情感分割開來。林秋石走到了外麵的馬路上,阮南燭說要來找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於是便在馬路牙子上找了個地方隨隨便便的坐下,拿出手機玩起了數獨。幾分鍾後,麵前響起了汽車鳴笛的聲音,隨後一個陰影落到了他的頭上,林秋石抬頭,看到了阮南燭。天氣很熱,阮南燭臉上都是汗水,看他依舊是好看的,黑色的眸子裏翻滾著濃烈的情緒,他叫他:“秋石。”林秋石放下了手機,他道:“南燭。”阮南燭伸出手臂,一把將林秋石攬入了自己的懷中,他的力氣很大,像是想要通過擁抱給予林秋石力量。林秋石乖乖的被阮南燭抱著,他把下巴放在阮南燭的肩膀上,低聲道:“譚棗棗死了。”阮南燭嗯了聲。“吳崎也死了。”林秋石說,“我知道你在怕什麽了。”阮南燭說不出話來,他垂了眸,輕輕的吻住的林秋石的額頭,他說:“我受得了,我怕你受不了。”他不想讓林秋石見證他的死亡,至少不想讓林秋石以情侶的身份見證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