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許多小可愛都猜到了,她們是有前世的。漢王的前世,還是漢王。看過《春如舊》的話,應該有印象,濮陽,也就是本文的皇帝,是重生的。漢王與王妃的前世,就是重生前的那一世。大家不要傷感,下一章就是漢王與王妃初次見麵。第六十七章 一年一度桃花盛放之時。京郊廣平寺花時稍遲, 待山下百花開敗, 寺後那滿園桃花方灼灼綻放。自遠處望來, 桃花層層染染, 猶如滿天雲霞,又如織錦雲帛, 美豔絕倫。一千年前,桃妖君瑤修行達一瓶頸, 難以進益, 便出山遊曆, 欲以凡人悲歡,促己心之道。她一路遊曆, 或翻山越嶺, 或穿越人群,皆是隨心所欲,目光所及之處, 無不可去。一日,她逐一在人間興風作浪的兔子精至此地。彼時此地尚是一荒山, 人跡罕至, 禽獸遍布山林。君瑤察覺此處勢隨峰起, 秀林蔥鬱,氣順脈暢,乃是深俱佛蔭的風水,便在此地紮根,體悟佛法, 修得佛緣。一千年來,滄海桑田,鬥轉星移,凡間興衰不知幾度更替,人跡罕至的荒山旁建起城郭,人流攢動,逐漸興旺。六百年前,荒山上建起了佛寺,佛門清淨地也擋不住紅塵滾滾,佛寺主持經營有道,廣平寺名聲漸起,往來香客如雲,再不複往日清靜。君瑤倒也不介懷自家道場受濁世侵擾,凡間、天界、妖界,看似涇渭分明,實則息息相關。每日目睹人間百態,於她悟佛也有助益。一千年下來,君瑤道行修滿,天劫飛升在即,隻等契機到來,她心緒也不免鬆泛起來,偶爾還化成人身與寺中弟子辯論佛偈。這日寺中陡然忙碌起來,寺中僧人分作兩撥,一撥於寺中灑掃除塵,一撥立於山門外勸離來此禮佛的香客,將偌大一佛寺清了出來。君瑤見此,便知大抵又有王公貴胄要來此禮佛。廣平寺雖說小有名氣,卻遠不及京中白馬寺名動海內,王公貴胄若要禮佛,更願往白馬寺去,而非遠在城外山上的這所小廟。偶有貴人來此,也多半是行掩人耳目之舉,在此地與人密談。君瑤修行三千年,凡人一生,於她而言,隻匆匆一彈指爾,再大的,到了她眼中,也不過是尋常。倒也不以為意,自闔目參悟起佛法來。將近午時,一名身著王袍章服的少年步入寺中。主持領寺中僧人恭候多時,一見少年麵,便忙上前迎候,口稱:“漢王殿下大安。”少年王袍華貴,許是匆匆趕來,袍服上沾了塵埃,她形容稚氣,目光極澄澈,聞主持見禮,並不很自矜身份,抬袖回了半禮。君瑤睜眼,於虛空中看了那漢王一眼,先是一怔,不由一笑,以她之目,自是不難看出這位漢王殿下乃是女兒身。漢王殿下肉體凡胎,哪知這寺中有一三千年的大妖,看過她一眼。她心中裝了事,在大雄寶殿前來回踱步,走上兩圈,便望一眼山門外,顯是在等什麽人。如此在大雄寶殿外轉了一炷香光景,所等之人仍是不見蹤影,漢王一雙小眉頭擠在一處,有些急了。她深深吸了口氣,似是欲放鬆心境,揮退左右,隨意在寺中走動起來。隻是這位漢王殿下顯然不是心機深沉之人,所思所想皆放在臉上,她步子在走,神屬卻是不寧,眼睛望著前方,心卻不在此處,任誰都能看出殿下漫不經心。走著走著,就到了寺後,滿園桃花陡然綻放眼前。漢王一愣,隨即顯出驚喜之色,大步走上前,徜徉花間,方才的擔憂懨懨一掃而空。君瑤不由輕笑,她見過不少人,有雄才偉略,才冠天下,卻終功虧一簣,身敗名裂的梟雄,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最終奪得天下的雄主,更有汲汲營營,貪婪自取的小吏,還有持身清正,流芳百世的賢人,至於尋常百姓更是數不勝數。可這般用心純粹的王室少年卻是少見。隻是所見世情多了,再是少見,也屬尋常,君瑤正欲移開目光,小憩片刻,卻見那漢王漫步踱過一樹樹繁花,走到了她身前,仰起頭來,好奇地望著她。君瑤頓了一頓,便未移開目光,也低首,注視著這位小殿下。小殿下看了許久,小臉上逐漸顯出些疑惑來,她伸出手摸了摸眼前這株桃樹的樹幹,很是不解:“這棵樹最大最高,滿樹綠葉蔥蔥,枝葉繁茂,可為何不開花?”君瑤搖了搖頭,她早已脫出四時,開不開花都由她意願,隻是入道三千年,自覺不必再盛放,故而每到花時,她都不曾綻放過滿樹繁花。那漢王好似很疑惑,又有些擔憂,抬手摸了摸垂下來的葉子,低聲嘀咕道:“可是病了?”枝幹、樹葉俱是君瑤軀體,漢王指尖輕撫,皆在君瑤身上。君瑤微微蹙眉,略覺不悅,隻等漢王趕緊收手。但那漢王摸過了葉子,並未罷手,又去摸另一片葉子,很是惋惜道:“長得真好,若能開花,必是最好看的。”君瑤在此地,有寺中僧人看護,佛門重地,香客亦不敢胡來,往日從未遭受過這般親近輕薄。她大感不悅,正欲施法,好使小殿下退開一些,園外主持引著一名盛裝女子快步而來。漢王聽聞腳步聲,終於舍得放過麵前那片葉子,轉身望去,看清來人,她驀然一喜,高聲道:“阿姐!”女子聞聲亦是喜悅,大步過來,主持極懂眼色,將人領到,雙手合十,施了一禮:“漢王殿下將遠行,濮陽殿下愛護之心拳拳,必有囑咐,老衲不敢攪擾二位貴人,先行告退。”君瑤聞此,便知這名女子便是京中權柄甚重的濮陽大長公主。她在深山中,不知世事,然而往來香客眾多,不乏清談議論的士子,故而對眼下時勢也有些了解。先帝尊崇禮法,立長孫為嗣,先帝去後,長孫即位,為新帝。奈何新帝年幼,威名不顯,諸位叔王年富力強,有不臣之心,先帝為防帝位有變,令數名宗親與幾位朝臣一同輔政,其中濮陽大長公主便是宗親中的領頭人。此時,大長公主不複京中權柄赫赫之威,反是眉目親和,牽了漢王的手,殷殷囑咐:“向日我忙於朝政,不曾向你多加照拂,今你要出京,趕來相送,望你還願聽我數言。”漢王連忙道:“我本庸碌,能在宮中舒適度日,全賴阿姐照料,開府之時,王府選址,亦是阿姐周旋,才不致偏僻,這些事,我都記得,今要遠行,不知何日再見,阿姐有話,我無不遵從。”濮陽聞言,鬆了口氣,她這些年,先是幫助先帝處理政務,後又要助新帝平衡局勢,可謂忙得腳不沾地,對這弟弟也甚少有相見詳談的時候,唯有見到他困頓時,舉手相助,待到困頓過去,欲與他再促膝長談,卻又抽不出空來了,這些年來,濮陽大長公主府與漢王府實則人情冷漠。她三日前傳信欲在此地為漢王送行,本不敢肯定漢王會否答應,不想他非但先一步來此相候,竟還記得種種舊事。濮陽欣慰,她京中還有要事,耽擱不得許久,便幹脆明言了:“朝廷動蕩未平,宗王又相繼出鎮,今後必有兵禍,八郎在藩國需持身公正,萬勿輕易妄動。”漢王頓時驚恐:“將、將有兵禍?”濮陽點了點頭,隻她知曉王弟心思單純,與朝政全不上心,便也不與她分析。見她害怕,又安撫道:“宗王出鎮,與朝廷是大患,與你卻有好處,你到藩國正可置身事外。不論哪王起兵,總不致來與你為難。”漢王白著麵孔,惶然點頭。她也知自身渺小,影響不到大勢,未必會有人來與她為難,可即便想明白這點,她仍是害怕。不止憂心自身安危,也擔憂大長公主境況。她鼓起勇氣,小聲道:“我置身事外,那阿姐呢,你在旋渦之中,如何保全?”濮陽目光柔和下來,與漢王道:“我總有保全之策。你休憂我,照料好自身,才是要緊。”漢王點了點頭,眼中有些黯然,想是知曉自身力薄,幫不上什麽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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