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珩一搖頭,除非他瘋了,萬一,他是指萬一師父真的對萬裏雲抱有什麽心思,遷怒於他怎麽辦?再者說,就算沒心思,兩人實力不相上下,弄不死萬裏雲,憤怒無法發泄,倒黴的不還是他?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裝作不知道。“很好,那你也算是知情不報,”林尋點頭:“日後東窗事發大家在一起還能有個照應。”“……”南珩一喉頭動了好幾下,最後試探性問道:“巫雀還活著麽?”林尋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南珩一放下心來,不能怪他多想,實在是一想到自己小師弟和萬裏雲在一起,就覺得對方命不久矣。“你能關心他是好事,”林尋:“同門之間感情就是深厚,我約巫雀劫獄時,他最先想到的也是你。”長達一分鍾的沉默。南珩一緩緩抬起頭:“你說什麽?”林尋格外耐心地將前幾天晚上洽談的事情複述給他。“巫雀。”南珩一手握緊又鬆開,最後嘴角竟然還綻開花一樣的笑容:“好,當真是好極了。”林尋打從心底覺得,溫柔的話語下帶著至少七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南珩一不是巫雀,不會被林尋得三言兩語左右,褪去道士的身份,他骨子裏仍是個會算計,十分利益化的商人。“迦葉衰亡,鬼族整體實力跌幅,這種局麵下,皇帝會對道士有所顧忌,甚至想削弱都是很正常的事。”他不緊不慢說道:“南家的生意遍布全國,不避諱的說,國庫都不及我南家的財富深厚,皇帝同樣每年會在各個律文上限製我們發展,甚至有時會讓官兵冒充盜賊劫貨。”“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南珩一看著林尋道:“平衡才是長久之道。”隻要不觸及對方的底線,雙方都會點到即止,“如果你讓巫雀叫我來,隻是為了談這件事,我的答案是拒絕。”南珩一轉身,就要推門離開。“倘若皇帝眼中最大的威脅就是你師父呢?”南珩一猛地滯住腳步。林尋從房梁上下來,腳踩在厚重的銀票上,“你這麽聰明,理當知道一個帝王最怕的是什麽,何況唐氏現在就在宮中。”南珩一瞳孔驟縮,目光深沉的可怕。“不客氣的說,賞花宴本就是為你師父設的一個局。”林尋:“不巧被我英雄救美而已。”空口無憑,南珩一卻並不懷疑林尋話語的真實性,這些消息,以南家的情報網想要落實十分容易,眼前這人幾乎狡詐到了骨子裏,根本不會說這種低級謊言。其實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有過隱憂,落燈觀的名聲太大,道術又在權力掌控範圍外,對任何一個統治者而言,都不會是件好事。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多了些道不明的詭譎,“你準備何時動手?”林尋就跟談論什麽時候吃飯般隨意:“早中晚都行,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兩日內,我會給你答複。”他邁步出去的時候,林尋隨手抓了把銀票揣進懷裏,“去南府的話,我們順路。”南珩一:“你去做什麽?”劫獄前難道不是應該有一堆計劃需要準備?林尋頗為認真道:“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算是慶祝小團圓。”他的語氣有些滲人,南珩一忽而驚覺如今他們師兄弟三個,連千江月本人都在這裏。再看林尋眼角都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莫名生出一股相當不好的預感。別館到南府的距離並不是太遠,但和林尋在一起走,南珩一硬是被生生耗到了天黑。林尋來時拿的一遝銀票隻剩幾張,手裏卻空無一物,他所有的花銷完完全全都進了肚子裏。目睹他輕輕鬆鬆走在前麵,南珩一完全找不到詞匯來形容,怎麽可能有人的胃口會大到這種境界,最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居然還不胖。思前想後,最後隻能歸結於有些人的生理特征大約跟本人一樣……喪心病狂。眼不見為淨,他越過林尋準備率先進門,恰在此時,大門被猛地推開,從裏麵從衝出一個黑影,雙方迎麵撞了個滿懷。將人提溜了起來站穩後,南珩一問:“跑這麽急做什麽?”巫雀看到南珩一,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師父,師父他……”不等他說完,南珩一已經跑了進去。千江月喜靜,住的是靠裏麵的院子,平日裏清幽的環境在這個夜晚,鍍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花花草草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迸發出近乎詭異的瑰麗色彩。一隻甲蟲慢慢爬到花瓣上,下一刻就開始不停抽搐,死在花蕊當中。南珩一皺眉,剛要朝前邁進,卻被林尋伸手擋了下來。“你進去,不死也會重傷。”在林尋眼中,這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空間,無數猙獰的人麵像是來自地底的遊魂,正張著大口互相吞噬對方。巫雀急忙道:“之前大師兄走進去沒兩步臉色就白的跟紙一樣,現在還在房間昏迷著。”林尋瞥了眼南珩一,“你先帶他回去,夜晚陰氣重,再過不久這裏會形成瘴幕,極其容易入侵小孩子的身體。”巫雀:“我不……”“聽我的,天亮時再來,你師父一定是平平安安的。”巫雀咬了咬唇,雖然不情願到底沒再鬧騰。南珩一很快做出決定,牽著巫雀走到院子出口時,回頭看著林尋,沉聲道:“天一亮,我們就過來。”林尋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