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千江月閉目盤膝而坐,卻是突感心緒不齊,緩緩睜開雙目,就聽街上一陣喧鬧,靜謐的午後突然之間就被打破。他推門走出,客棧裏空空如也,連掌櫃都不見了,門外邊林尋正懶洋洋地斜靠在門邊。“都是何人在喧嘩?”林尋回過頭,夜佰依舊是一襲黑衫,衣服上看不出任何褶皺,就如同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一絲不苟。他懶懶地抬起眼皮,“範圍太廣,怕是羅列不了。”隻見滿大街都是人,匆匆往鎮子外走。千江月:“有夜鬼攻擊鎮子?”林尋嗤笑一聲:“點燈盛會剛剛結束,這滿鎮的道士,夜鬼也是惜命的。”千江月看著人群中還有幾個老道士,都是上了年紀的,這會兒卻跑的比前麵的小夥子還要快:“那又是為何?”“看戲啊。”林尋笑容有些邪惡:“落日山的好戲。”南珩一原本和巫雀在路邊,不曾想手裏的糖葫蘆被陡然而來的人群一擠,也落了地,衣角上裹了層糖泥讓他尤為不能忍,立馬去換了身衣衫。剛一下樓,就看見千江月和林尋,他索性去就近的鋪子租了輛馬車,招呼林尋他們上車,路過巫雀的時候,直接彎腰將他提了上來。巫雀掙紮:“我不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能發生了什麽。南珩一有些詫異,這孩子平日裏明明是好奇心最烈的一個,今個怎麽如此反常。落日山,被圍的水泄不通。此情此景,竟是比點燈盛會開始的那日還要離譜,小鎮上的人幾乎是全員出動,加上還沒有離開的道士,一時築成道人牆。南珩一他們在馬上上,離得遠反而看得清楚。落日山壁,赫然刻著‘千江月’三個字,雖說旁邊還有幾個不起眼很小的名字,但千江月的名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天啊,我看到了什麽!”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臉蒙著白紗,似是芳心碎了一地。要知道千江月不僅連皇帝都禮讓三分,還至今未婚,又遵循修道人的傳統,潔身自好,未曾有花花草草的傳聞,可謂是舉國上下未成婚少女的夢中情人。然而,今天這個夢,碎在了落日山。“千,千江月。”有個道士不停後退,像是受到極大刺激。“惡作劇吧。”“誰有這麽大的膽子?”關鍵時刻,一個老道士站出來:“老朽昔日觀摩過千觀主所畫的《百鬼圖》,上麵的題字筆跡和這極為相似。”林尋是始作俑者,所以臉上一點驚訝的神情都沒有,至於巫雀,自始至終都沒抬起頭來,林尋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下他,意思是底氣足點。南珩一在看到山壁上的字後頓時就知道是誰所做,剛要做出反應,就聽巫雀用極小的聲音同他道:“不要看我。”一看就暴露了。到處都是道士,巫雀不好太過張揚,主動拿出麵具戴在臉上。最耐人尋味的要數千江月本尊,他本來是萬事冷漠的性格,當看到自己名字被刻在山壁上,眼皮當下狠狠一跳,拳頭攥得咯吱作響。砰!挺堅固的馬車四分五裂,林尋等人眼睜睜看著頭頂的板子碎成粉末往下落,趕忙跳出車外。巫雀本來就心虛,這會兒淋了一身灰,沒好氣道:“又不是在說他,哪來那麽大的火氣?”說歸說,巫雀往旁邊移了一些,心道這尊瘟神他可惹不起。林尋看到夜佰如此反應,頓時一怔。說者無心,剛剛巫雀的話卻是讓一道念頭在他腦中飛速劃過。“夜佰可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係統:如果宿主是想詢問夜佰和千江月是否為同一人,那麽是的。】林尋:“……為何不早說?”【係統:和任務無關。】眼見夜佰一身煞氣,直叫人看得手心發冷,林尋隨即恍然,為何對方有這麽強的實力卻在江湖上名聲不顯。而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都做了什麽?在千江月眼皮底下誘拐他的徒弟,百般教唆,直至在這落日山上留名。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蓋住眼底的情緒。【係統:宿主是否覺得背後發涼,身體發抖?】林尋緩緩抬起頭,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笑聲。這一笑,直叫人覺得是六月飛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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