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滅口。”漂亮的麵孔似乎帶著驚慌,可下一刻, 巫雀毫不猶豫用手撥了一下,羅盤指針飛速旋轉,上百根細細的飛針從中飛出,如密集的雨點從周圍滲透到內,不給人任何回旋的餘地。林尋隨意一個轉身, 袖袍一揮,飛針簌簌落地,連針尖都被打彎。好厲害!巫雀心中震動,除了師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物。還有一根針被夾在指縫間,一頭正抵著巫雀的脖頸,他的皮膚格外細嫩,沒有用力便有紅痕留下。“再問一遍,跟我走,還是留下?”巫雀死死握住羅盤,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就算我暫且同意,你就不怕我隻是假意奉承?”“那就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了。”林尋鬆開手,飛針落地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中放大,好像連耳膜都跟著顫動:“我在意的是結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要是平白無故的死在這裏,豈不是很冤枉?再者說,一旦師父回來,不愁沒有機會獲救。巫雀快速做了最有利於自己的決定:“好,我同你走。”他看著林尋:“不過能不能夠先讓我留下一封書信,同門一場,如果我突然消失,落燈觀必定會大張旗鼓的搜查,這種情況怕是你也不願意見到。”林尋低頭盯著他,似在沉思,良久,說了聲‘好’。巫雀鬆了口氣,提筆的時候林尋站在窗戶邊,關注外麵的情況,落燈觀每個鍾頭都會有十人成一組在觀內巡邏,兩次中間會有半個時辰的間隔。信的內容很簡單,滿共就四個字:另尋出路。將紙塞在信封後,巫雀不時會小心的抬眸看一眼林尋,出乎意料的是,對方沒有檢查他的信件,隻道:“寫好了就走。”巫雀快速用硯台壓住信封,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隻要師兄回來,看到後定能能明白其中蹊蹺。……蟲鳴聲是這個時節夜晚唯一的聲音,一聲尖叫卻是毫無預兆地擊碎了這片幽靜。“不好了!”一個小道士急匆匆地邊跑邊喊,一不留神,還被袍子絆住,眼看就要麵朝地上載過去,一隻手及時伸過來,托住他的半邊身體。小道士站穩後,拍著胸口喘氣。“走路要看路。”說話的男子長著一雙好看的鳳目,聲音懶洋洋的,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紙傘,衣襟袖口微濕,一看就是剛剛趕夜路回來,估摸著在山裏還遇上了一場不小的雨。“珩,珩一師兄。”落燈觀有千名道士,其中不乏德高望重者,這些人碰到到資質不錯的年輕人,也會收為弟子,平時在觀中大家多以師兄弟相稱,有時也會結伴出去驅夜鬼。“你怎麽提前兩天回來了,不是說……”南珩一打斷他的碎碎念,“跑這麽急要去做什麽?”“對了!”小道士猛地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急忙道:“小師弟他,他……”南珩一聽得直歎氣,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一緊張便會結巴。他也不催促,靜靜等著小道士把話說完。“他離觀出走了!”好不容易把這句話別出來,小道士又開始陸陸續續說出事情經過:“師父讓我抄經書,在下午前抄好送給他,結果等我寫完已經是晚上了,就急匆匆想繞近道,見藏經閣門沒有鎖,就想去看看是不是招了賊,誰知……誰知,”小道士顫顫巍巍掏出一張紙:“就看見了這個。”南珩一抖開信紙,瞥了眼後道:“你去樓閣裏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小道士搖頭:“天太黑了,什麽也看不清楚。”要說當日千江月離開,特意囑咐過大徒弟和二徒弟,務必看好他這個最不省心的關門弟子,南珩一嘴上應承的很好,不過他家裏是經商的,有一批貨要從山匪出沒過的地方運送,他去親自押了趟貨。本想著有大師兄照拂,巫雀捅不出什麽簍子,事實證明人算不如天算。“大師兄呢?”“山下的鎮子有夜鬼混了進去,殺了不少人,林海師兄說事態緊急,要親自去。”南珩一轉身就走。小道士在後麵急忙道:“你要去哪裏?”“找人,”南珩一回頭交代了句:“小師弟不見這件事,先不要聲張。”小道士忙不迭地點頭,都說珩一師兄是落燈觀最聰明的人,他這麽說肯定有道理。“觀主回來也不能說麽?”南珩一:“我說不能說,你會聽麽?”小道士搖頭,別的可以,觀主是他最尊敬的人,他是不可能瞞著對方任何事。說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自己好像剛剛問了句蠢話。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南珩一的身影已經再次消失在無邊的月色中。……夜色蒼茫,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樹林,南珩一跟著沿路磷粉的痕跡一路追蹤,停在一道分岔路口。左右兩邊各有一條道,不過沒有任何一條上還留著提示。想來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巫雀身上的磷粉用完了,要麽是他的小動作被發現了。南珩一可不希望是第二條,那意味著巫雀可能會激怒對方。他上到附近的山頭,朝著底下一張望,一條路稍微崎嶇了些,想了想,他選擇從對比下稍顯平緩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