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鬼血紅色的眼珠出現了尤為明顯的感情,他叫了幾聲‘大人’,卻都是用口型做出,宛如一個被拋棄的孩童般,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邪風塔一行,讓原本還安穩度日的武林中人心頭敲響警鍾,叛軍餘孽已經卷頭重來,一張無比血腥,交織陰謀與殺戮的大網,正向他們慢慢襲來。冉明江象征性提議:“還有許多事情有待查清,冉某要先走一步,諸位可要結伴同行?”武當掌門搖頭:“多謝盟主美意,不過眼下需要安排人手,將愛徒的屍骨運回。”包括蟠龍門主在內的不少人都有此意,至於靜海方丈,說要留下來為亡者超度,也要暫留一陣。冉明江也沒有強求,實際上,他並不在意他們的去留,他如今緊張的隻有一個人。“封公子有何安排?”明明是在對著封鈺說話,眼睛卻是看著林尋。“先回府上一趟。”“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冉明江:“我和封公子的朋友一見如故,不如讓他暫時留在星羅盟多玩耍幾日。”說著不情之請,他的語氣卻不是征詢,而是帶著某種決絕。“我沒有朋友。”封鈺冷聲道。冉明江嘴角一勾,指著林尋問:“那他又是誰?”“在府上做工還債的人。”說完,沒有任何逗留的意思,封鈺對方雲道:“你先出去牽馬。”方雲點頭,趕緊往外走。封鈺輕聲對林尋道:“該回去了。”林尋點頭。走在前麵的方雲突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陷入苦思冥想,他們三個明明一起回去,欠了銀子三番四次惹怒少爺的是林尋,他身為少爺的左右臂膀,奇木坊的二把手,為什麽臨到頭隻落了個牽馬的差事?他長歎一聲,感歎世事無常。而對於林尋的離去,冉明江竟是沒有阻攔。直到林尋快要走出去時,忽聽他道:“在有件事上,我和封公子的想法是一致的。”封鈺停下腳步,冉明江一字一頓道:“欠了債就要償還。”他低頭,掩去複雜的眸光:“而我這個人,天生喜歡斤斤計較,不管多久遠的債,都會討回來。”前方就是出去的地方,林尋能感覺到近在咫尺光亮,可背後傳來的話卻讓他後背發涼。外麵的空氣,溫暖而幹燥,偶爾還能看到幾隻蝴蝶在空中追逐嬉戲。踏雪駒不知何時掙脫韁繩,跑去山穀中撒野,方雲無奈,隻能沿著馬蹄印追回。林尋原本要走去就近的樹下等候,封鈺隨手拾起片葉子丟出,樹上便掉下好幾條毒蛇,林尋隨即止住腳步,當年的藥穀儼然變成一個蛇窩,四處可見的毒蛇,任何地方都不能掉以輕心。他找了塊光滑的大石頭坐上去,隨意找了個話題聊著,“我們出來這麽久,成叔一定甚是想念。”封鈺:“不會。”毫無特色的兩個字終結了以上話題,林尋本身也不會因為兩個人在一起不說話就覺得尷尬,沒再尋找其他話茬,望著前麵飛來飛去的蝴蝶,認真思考了下要不要扯下塊布料,來回奔跑著捕蝶打發時間。“鄭采。”就在他的想法越來越離奇時,封鈺開口叫了他的名字。林尋微微側過身,等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結果證明,永遠不要用常人的思考方式去推理封鈺的想法,在叫出這個名字後,他又閉口不言。林尋索性沒和他再打啞謎,直接道:“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時,你以為我是個尋花問柳的浪子。”“現在看來,還不如尋花問柳的浪子。”封鈺淡淡道。被他一句話堵死,林尋抿了抿嘴,曬著陽光,開始閉目養神。作者有話要說: 呼延坤對冉明江狂笑:“痛苦麽,絕望麽,我偏偏不告訴你他是誰,我要讓你在思念中度過一輩子!”冉明江:……哪裏來的智障!第172章 青山樓外樓20“一, 二, 一,二,”老遠處傳來的聲音打破林尋和封鈺間的僵持。抬眼望去, 方雲正喘著粗氣, 牽著踏雪駒往前走, 偏那馬的性子極倔沒走兩步, 便不安分地踩毒蛇玩,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讓踏雪駒高抬貴蹄,走了一段距離。看到封鈺, 覺得勝利在望,方雲準備停下歇口氣,一鼓作氣拉馬過去,誰料踏雪駒看到林尋, 在他放鬆的一瞬間,撒開蹄子就跑過去, 臨了到達目的地,還回頭嫌棄地看了眼方雲, 似乎在鄙視他的速度。方雲氣得險些沒栽倒過去,要不是物種不同,光看這幅欠揍的樣子,他都懷疑這馬是林尋親生的。回去的時候氣氛要輕鬆很多,畢竟時間沒有那麽趕, 沿路看看風光,興致來了下馬徒步都可以實現。此時是一年中天氣最宜人的時候,穿插在夏秋交匯中,不冷不熱,山間還多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涼爽。環境一好,人的心情也隨之開朗起來,就連封鈺的表情都並未向平時那般冷峻。偶爾山坡上走過一兩個樵夫,有說有笑,方雲忍不住道:“若能遁出江湖,做個披星戴月的山野兒郎,天大地大,自在隨心,豈不快哉?。”封鈺難得點了點頭:“未嚐不是一種樂趣。”方雲突然偏過頭問林尋:“你呢?”“我?”方雲‘嗯’了聲:“這環境這麽好,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法?”“原來你是指這個,”林尋笑了笑,“當然有。”他的目光仿佛越過山川,跨過江流,有一種無畏天地的氣勢,隻有仔細看,才能看出其中一些略微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