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的怪異感更強,他仔細想了每一個環節,找不出紕漏,隻得當是林尋良心發現。林尋休息一會兒,便將他畫完的畫拿走,踱步到外邊,從袖子中拿出剛剛刻好的章子,在畫末輕輕一按,章子上刻著的三個字印在畫上,清楚明晰。落下的赫然是無憂山莊莊主的名字,還是方才無憂山莊莊主親筆所寫。林尋看了下整卷畫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收好印章,深藏功與名。……短短三天,靠著出售畫作,林尋便賺了兩千多兩,要不是趕時間,他還能哄抬價格,再賺一倍。第四天,就在林尋和無憂山莊莊主商討是要去找蘇秦,還是先一步離開時,蘇秦已經找上了門。他們住在一家不起眼的破敗客棧裏,林尋有些疑惑,“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咻’的一聲,他覺得眼前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回過神來,無憂山莊莊主手裏便多了一卷東西。攤開,一副美好的觀音送子圖暴露在三人眼前。事情敗露了,無憂山莊莊主並不驚訝,蘇秦在彩城,遲早有一天會看到,不過林尋向來胡鬧,就算攤開了講,他也沾不到什麽關係,頂多是幫凶罷了。可眼下,那畫卷上的私章顯然不是這麽說的。無憂山莊莊主幽幽望了林尋一眼,林尋卻是微張著嘴,似乎極為驚訝的樣子,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沒有一點心虛地抬起頭,目光和他對上,全是不可置信。像是在說‘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恥。’他的表情極為真摯,若不是當事人,無憂山莊莊主當真看不出其中任何作偽。林尋慢悠悠走到蘇秦麵前,有些別扭道:“這件事我也有過失,你就暫且原諒他這一回。”正要開口解釋的無憂山莊莊主:……“這筆賬日後再算,”蘇秦看了眼無憂山莊莊主,冷冷道了句。林尋將畫卷起來,默默收好,心道回去可以翻個幾十倍賣給辰寒或者江玉,相信以他們的性格一定願意花錢看熱鬧。“彩城不宜久留,”蘇秦道:“盡快動身,離開域外。”林尋推開窗,能看見街道上人來人往,“從前還以為域外必定是風沙漫天,各種遊牧民族混居之地,沒想到管理體係和其他兩國並無明顯差異。”“域外一帶範圍極廣,論起麵積,辰,蓮兩國都不如,你現在看到的隻是其中一麵。”蘇秦解釋道。林尋,“那域外之主豈不是要很頭疼?”領域廣闊是好事,但多民族混居,想要統一管理絕非易事,放在和平年代還可慢慢規劃,如今天下紛爭未斷,內外兼顧幾乎不可能。蘇秦眼中的冷意少了些,看林尋的目光帶著欣賞:“所以域外一帶雖驍勇善戰,但論起整體實力,並不需要過多擔憂。”哪怕是現在日漸衰落的蓮國,想要吞掉域外也不難,隻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又要顧慮到辰國趁虛而入。林尋靠著窗戶邊,問道:“不如稍作休息一晚?”蘇秦搖頭,“現在就啟程。”他說話的功夫,一隻雪白的信鴿從窗外飛進,停在無憂山莊莊主的肩頭,前肢上綁著個紙卷。無憂山莊莊主隻是掃了眼,便望向蘇秦。林尋雖不知內情,卻道:“看來是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無憂山莊莊主將紙條扔給他,林尋看過去,上麵隻寫了四個字:大戰在即。淄林一戰,辰蓮兩國尚未分出勝負,眼下最有可能爆發戰爭的便是蓮國和域外。他將紙條用火燭燒掉,垂眸盯著明晃晃的火焰:“消息傳播的過於快了。”按照原本的計劃,長生的事傳到蓮皇耳中還要個過程,何況謠言畢竟隻是謠言,要讓辰皇出兵域外少不了還要費一番功夫。“這就要問他的那位好朋友了。”無憂山莊莊主麵無表情道。“霽初?”林尋見蘇秦並不作解釋,意識到此事多半有霽初的手筆在。蘇秦道:“他壓低了丹藥的藥性,蓮皇的身體本就靠著一股藥力支撐,如今蓮皇身體不佳,幾個皇子虎視眈眈,自然急了。”林尋站直身體:“這個時候再上奏說域外有能令人長生的寶物,引誘蓮皇出兵?”蘇秦頷首。林尋嗤笑一聲:“就算真有寶物,等他打完域外蓮國也隻有被吞並的命運。”蘇秦沒有說話,卻是無憂山莊莊目光落在窗外正午的太陽上,“又有誰會真正設想自己成為亡國之君的畫麵?”林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隻飛燕正消失在天際。當真應了那句話——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三人下午便從彩城離開,卻仍是晚了一步,他們在路上的第二天,便見到有流民逃亡外地。基本都是向北逃的,那裏人煙稀少,戰火短時間內還蔓延不到。林尋在馬車上閉目養神,蘇秦的聲音傳了過來:“再往前走,成嶺是個中轉地,是就此跟我回去,還是繼續去蓮國?”林尋睜開眼,“這裏離辰國太遠,我們想要平安到達,很難。”他偏頭搖了搖無憂山莊莊主:“蓮國此時必定也是混亂,莊裏的人都在那裏,萬蛇王也聯絡不到,想必人還在域外,會不會有問題?”“問題……”無憂山莊莊主身體已經在慢慢恢複,相應的,越來越嗜睡,從昨晚到現在,幾乎就沒怎麽睜眼,被林尋晃醒,打了個嗬欠,道:“你是擔心他們太過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