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不明白林尋為何突然說這句話,再看他嘴角一閃而逝狐狸般的笑容,頓時明白了什麽,猛地一個轉身。果不其然,院子裏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人。夜色中辰寒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卻是捂著胸口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蘇愛卿,你,你……”顯然氣極了,他咳得臉都紅了。蘇秦皺眉:“你……”辰寒往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泡在池子裏的林尋,和水麵上飄著的那一個光溜溜的木雕身上:“朕,朕對不起二哥……咳咳。”林尋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郎,見到辰寒,問:“父皇,我能起來麽,池子裏泡久了不舒服。”“你……”蘇秦還沒有說完,再一次被辰寒打斷,“不必再說了。”辰寒走上前,將披風係在站起來的林尋身上,低聲道:“隨朕來。”林尋點頭,很是乖巧。臨出門,快速拾起地上的小碗,見裏麵的血還在,心滿意足地離開。林尋跟在辰寒後麵,忽然回頭,捧著碗,笑得眼睛都彎了。不知是不是身上半濕,吹夜風受了寒,辰寒一瞬間心狠狠跳動了一下。白天用來觀賞的池水,晚上幾乎成了最恐慌的存在,這池子裏,死過不少人,多數是宮女太監,有的是自殺,更多的則是滅口。林尋同辰寒,一前一後走著,突然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他起先沒太在意,以為是魚在夏夜裏躁動,來回撲騰。走了幾步,這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倒變大了,直至斷斷續續。林尋隨意朝池塘裏瞥了一眼,然後便停在湖邊不動了。辰寒感覺身後少了腳步聲,回頭,見林尋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池邊,他看著林尋單薄的身體,裏麵的內衫都是濕的,剛想開口催他走,便見林尋指著湖麵:“人臉。”辰寒皺眉:“別鬧,朕知道你今晚受了驚嚇。”林尋卻是靠近湖邊一些,蹲下來專注地盯著湖麵:“不止一張,臉還在流血。”辰寒也是被他的胡話弄的沒辦法,就要親自拉過林尋,剛走到湖邊,借著月光清楚地看見好幾張人臉睜大雙目,眼睛隻剩下兩個黑洞,依稀有血滲出。方才一怒,如今一驚,辰寒捂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他其實膽子很大,從小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至於為何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一半在於林尋。大晚上的,看見這種詭異的場景,隻要是個正常人,誰會走近捧著臉瞧,語氣還頗為平淡無奇。辰寒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有一點點心理準備便走了過去。林尋轉過身仰起臉問:“父皇是準備要叫人來麽?”原本都到嘴邊的‘護駕’兩個字生生被壓了下去。“人一多隻會更混亂。”辰寒雙手背後,眼神冷漠如初。林尋點頭表示認同,“抓住我的腰帶。”辰寒不明白他要做什麽,縱容了一把,伸手抓住。幾乎在同一時間,林尋身子驟然前傾,胳膊一伸,快速撈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人臉’。十指在‘臉皮’上捏了捏,林尋挑眉:“假的。”他翻過來看了一下:“做得還挺逼真。”辰寒:……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絕對是打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再看幾眼,雖然長得不是很像邪王,但絕對是親生的。林尋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低頭研究起手裏的東西,“是一張仿造的人臉,之前應該是沉在水裏,不知怎麽被魚頂了上來,這魚也夠肥的,套在魚身上,再被水波放大,跟戴在人臉上沒什麽區別。”辰寒在一旁淡淡道:“如果你少喂一點食,這魚還是能恢複正常樣子的。”聞言林尋心虛地別過頭,自打上次見過昌然郡主,他就多了一個癖好,養魚。無論受到多少次驚嚇,一點餌料就能將它們重新聚過來,趨利而行,大約是最像人類的動物。池塘裏早年有不少宮女投過湖,這裏的魚難保沒吃過人的血肉,本身塊頭就大,再被林尋這麽一喂,頗有幾分食人魚的凶猛。“回頭拿給蘇秦瞧瞧,他應該能看出什麽。”辰寒道。林尋:“為什麽不是現在?”辰寒:“先回去把濕衣服換了。”將‘人臉’對折好放在懷裏,林尋跟著辰寒往寢宮的方向走,心想這人倒是典型的麵硬心軟。辰寒的衣服都是皇帝專屬,明黃色,繡著龍的,林尋穿上自然是不合適,李公公不知從哪取來一套衣服,林尋換上後,格外合身。這會兒,他正用幹毛巾擦頭發上的水。辰寒看著他,猶豫了一下,問:“你,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麽人?”林尋點頭。辰寒:“是誰?”林尋掏出方才匆忙中拿回光溜溜的木雕,對著那張縮小版蘇秦的五官指了指。辰寒揉揉太陽穴:“朕指的不是蘇秦。”林尋手指從木雕五官移到身體,再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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