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昊乾眼中的恨都能凝聚成毒汁:“辰安宴,你竟敢聯合外人暗算我!”林尋所有的表情一瞬間消失,淡淡道:“幕後主使不是他。”就蓮昊乾這腦子完全不可能想出這種大膽巧妙的主意。“自然不是他。”黑夜中,屋外又走近一人,穿著刺繡金龍的黃袍,明黃色在油燈光亮中格外刺眼。辰寒盯著地上的蓮昊乾,狹長的雙眼依舊銳利。蓮昊乾忽然猛地吐出一口血,蘇秦立馬上前,片刻後搖搖頭,示意沒得救。蓮昊乾還殘存著最後一口氣,叫了一聲‘辰安宴’的名字,頗為諷刺:“你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贏了,還是幫著辰寒對付我就能取得他的信任,可笑,可笑!”林尋雙目微微一凜。蓮昊乾方才自斷經脈,現在幾乎是爬著過來,一把抓住林尋的衣袍:“你可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有多肮髒?”一旁的蘇秦袖中的手抬起,顯然是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準備滅口。林尋卻是突然低下身:“有多髒?”蓮昊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咧開嘴笑,看著林尋的目光有厭惡,有憐憫:“你的母親是蓮妃不錯,但你根本不是什麽辰國的二皇子,你的親生父親是我的舅舅,不,他也不算是我的舅舅……”蓮昊乾抬頭,目光帶著追憶:“母妃的生父有諸多妻妾,她長兄幼弟就有好幾十個,當年外公為了討好父皇,竟是在府中舉辦宴會時,將自己的一個小妾服侍皇帝,沒想到她卻懷孕了,畢竟有皇家的血統,不敢打掉,也不敢聲張,隻能默默生下來。”他爆發出一陣笑聲,伴隨著猖狂的笑聲,咳出血來:“是舅舅也是兄長,而你的母妃,是父王年輕時和一個寵妃生的,也算是本王的姐姐,辰安宴,你說說,你究竟是個怎麽混合產生的怪物?”蓮昊乾猙獰地看著他:“現在,你懂了麽?”林尋怔在原地,遲遲沒有說話。蘇秦見慣他沒心沒肺的模樣,陡然看見他露出這種不知所措的神色,心裏驀然一疼,走到林尋的身邊,伸出手,遲疑了下,拍拍他的肩頭。林尋抬起頭,茫然道:“你聽懂了麽?”蓮昊乾一口氣說了這麽話,已經徹底快要不行了。林尋趕忙扶住他的肩頭:“你別死,再說一遍,我理不清這些關係,什麽弟弟妹妹姐姐哥哥的,慢點說!”蓮昊乾目光中露出絕望,身子一下軟了,死不瞑目。林尋同樣絕望回頭,問蘇秦:“他明明看上去還能再撐一下,怎麽突然咽氣了?”蘇秦:……後半夜,林尋被蓮昊乾帶回寢宮,蘇秦則留下清理現場,一路上辰寒基本沒有說話,臨近寢宮門口時,林尋突然道:“您早就知道了,對麽?”他不再稱‘父皇’,而是用了‘您’字代替。辰寒沒有否認,直接回答道:“辰家的血統不可能生出一個健康的孩子。”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殿內,裏麵空無一人。辰寒語氣很平靜,對待林尋的態度也沒有轉變,就像是一個長輩對著他的小輩。林尋:“我父親……”“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辰寒坐下,倒了杯熱茶,“如果不是顧念你母親,他原本是能成大事的人。”林尋目光一凝。辰寒:“除了是不能被承認身份的皇子,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邪宮之主。”林尋道:“他還活著麽?”辰寒沒有回答,反而道:“我答應過你母妃,要護你一世安然無虞,我所能告訴你的取決你自己的選擇。”“選擇?”“官道,還是邪道?”辰寒起身:“你是邪王唯一的孩子,你若是選擇江湖,朕會助你成為邪宮之主,但若是你選擇第一條路,朕也可以恢複你二皇子的身份,東宮之爭朕隻看結果,誰贏了,便是未來的天下之主。”林尋:“兩條路都是踏著累累白骨走上去,有什麽區別?”辰寒:“說白了就是正邪兩道,‘邪’指的不是邪魔外道,邪王還是邪宮之主時,正道人不敢說他一個不是,邪道不敢有一個不從,你是他的孩子,沒理由做不到。”林尋沒有作答。辰寒將熱茶遞給他暖手:“今夜你就住在這裏,明天一早給朕答案。”他還有很多沒有處理完的事情,說完便再次離開,寢宮隻剩林尋一個人,顯得空蕩蕩的。天將明時,辰寒正坐在蘇秦院中,昨夜的屍體早就被處理幹淨,淩晨的風最是冷寒刺骨,他卻渾然不覺,道:“你猜那個孩子會作何選擇?”蘇秦:“很快就會有答案。”辰寒歎道:“當年蓮妃選擇正道,那人投身邪道,方才釀出悲劇。”他站起來,對蘇秦道:“走吧。”兩人來到寢宮外,裏麵出奇的安靜,辰寒搖頭:“怕是也一夜沒睡。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心智再成熟一時怕也難以接受。”蘇秦卻覺得林尋的性格不像是任人擺布的。辰寒狠狠心,推開門,當場愣在門外。寢宮內格外空曠,打開門,冷風鑽進去,都有回音。床頭的玉掛飾,桌上的汝窯花瓶,牆上的鬆鶴圖,就連床頭極快散發香味的檀香木都被卸去。雁過還留毛,這裏卻是什麽也不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下之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風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風遙並收藏天下之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