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今惜古。


    世人稱他為“錦盜俠”,近期破獲了一起震驚全國的“百萬鏢銀大劫案”,而被皇上禦賜“護國神探”的稱號。


    半年前,他從鎮北大將軍範大統那個神經病兒子手中救出來的上官晴雯,已經被安置在這座無名村子裏,和她的情郎——秀才文若相會。並托付給了他的一個好朋友——有“天下第一鐵匠”之稱的張木人。


    文若直接在今惜古麵前跪倒,叫了聲“恩公”。


    在他雙膝觸地以前,今惜古就用兩顆石子將他的膝蓋托了起來。對於文若來說,仿佛有兩雙強而有力的手墊在下麵,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今惜古兩手叉腰,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道:“你們小兩口還真像,連動作都一模一樣。”


    “這裏的村民都稱他們是‘天生一對’!”張木人說道。


    上官晴雯雙頰緋紅,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走在了最前麵。


    回到屋內,文若將他這一路上的遭遇跟幾人一五一十地說了。講到他被九隻夜狼團團圍住的時候,上官晴雯擔憂地握住了文若的手,湊近了看,好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確定文若隻是跌了兩跤以後,她長籲一口氣。


    而後又提到那個詭異的紅衣女,若不是她的話,恐怕真的會成為夜狼的晚餐。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她穿一身紅衣,戴著紅蓋頭,則很有可能是紅寡婦。”今惜古說道。


    “紅寡婦?”張木人不解,他在這裏住了許多年,從來沒見過這號人物。


    今惜古拿出一封信,說道:“這是錦衣衛指揮使,‘鐵臂神鷹’殷萬裏寄給我的。”


    然後朗聲念了起來。


    致今惜古:


    展信佳,見字如晤。


    近日江湖風起雲湧,暗流湧動,餘聞有一事,關乎君之安危,不得不急書以告。江湖中悄然現一神秘殺手,名曰“紅寡婦”,此人行蹤詭秘,手段殘忍,令人聞之色變。


    紅寡婦者,一身紅衣如火,宛若新婚之嫁娘,然其非為良緣而來,乃為索命之使。頭戴紅蓋頭,遮掩其真容,腳踏繡花鞋,步步生蓮,實則步步殺機。其身法飄逸若仙,武功之高,已臻化境,令人難以捉摸其蹤跡。


    更令人膽寒者,此女專挑夜晚出沒,目標直指成年男子,尤喜探尋人心之暗角。每遇一男子,必先以言語試之,問其情感忠貞與否,若有絲毫對伴侶不忠或意誌不堅之跡象,則立時翻臉無情,手起刀落,不留餘地。其殺人之法,獨步江湖,唯有一式——身首異處,以示懲戒。


    吾友啊,江湖路遠,人心難測,望君時刻警醒,切莫讓紅塵瑣事蒙蔽了雙眼,更需謹慎提防此等惡徒。若遇紅寡婦之影,萬不可心存僥幸,速速遠避,以保自身周全。


    江湖雖大,情義更重。願君安康,他日有緣,再續前塵,共飲一壺酒,笑談風雲變。


    此致


    敬禮


    殷萬裏 敬上


    張木人聽後哈哈大笑。


    今惜古歪著頭問他:“好好的你笑什麽?”


    張木人回道:“看來這小子挺了解你。他知道你這人對待感情不專,特地提醒你,現在有個專門砍負心人頭的寡婦。你啊,還是小心點好,莫讓紅塵瑣事蒙蔽了雙眼!”他學起了殷萬裏在信中說過的話。


    今惜古哭笑不得:“照信裏所說,這個紅寡婦的武功應該十分高強,這個世上,能引起殷萬裏注意的高手並不太多。”又轉向還心有餘悸的文若:“你遇上了這個怪物,居然能活著回來,還真令人感到意外。她沒有為難你嗎?”


    文若見識過那五隻狼的死法,以及她拿狼血繡花的場景,聽今惜古念完信,這才完全了解,當時境地之凶險,他居然能僥幸生還,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於是,他把紅寡婦問他的問題,以及他的回答一五一十相告了。老實說,當時是感情醞釀到了那個地步,完全是情緒過激的結果,放到現在,他還不一定能很自然地講出那些話來。


    不過就憑這些,已足以令上官晴雯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看來這個世上你是為數不多,能從紅寡婦身上全身而退的人了。”今惜古歎道。


    文若顯得很疲憊,張木人吩咐上官晴雯扶他一道進屋去歇息了。


    接著張木人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立馬洞察出了今惜古的來意:“說吧,今天又有什麽兵器準備給我做?”


    今惜古笑了笑,拿出一把熠熠生輝的短刀來,刀身上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張木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刀,驚訝道:“這莫非是傳說中‘永不生鏽’的青龍刀?”


    今惜古點點頭。


    “當年那個魔教教主——‘刀皇’阮天裘的寶刀,世人尋了多少年,沒想到被你尋得了。”張木人讚歎道。


    今惜古說道:“並不是我尋到的,一位朋友贈予我的。”


    張木人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問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朋友?肯將這種無價之寶拱手送人?你拿什麽交換的?”


    今惜古不置可否,神情逐漸舒展開來,陷入了回憶:“轉眼間,那一別已有三個多月了。”


    見今惜古滿臉柔情,張木人大致猜出了些端倪:“看來又是一位紅粉知己。我原本以為,雪絨之後,你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一位。”


    今惜古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隻覺得這三個月以來,蘇小小的身影總時不時在他腦海裏顯現。離別那日的情景是那樣清晰,想不到她竟然一直保留著初見時那四顆被做了手腳的骰子。


    而一想到此生有可能再也見不著麵,他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今惜古啊……”


    張木人把他從回憶裏拉了出來。


    “我記得你曾說過,當你孤獨的時候,是無懈可擊的。一旦有了喜歡的人,就會變得渾身都是弱點。”


    “是嗎?”今惜古坦然一笑。


    張木人把青龍刀放在手裏端詳起來,稱讚道:“真是把好刀。你知道嗎?世上的神兵利器風格各異,但唯獨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一個普通兵器比不了的特點。”


    今惜古問道:“什麽特點?”


    張木人道:“殺人不沾血。除非把血刻意淋在上麵,否則殺人之後是無須擦拭寶劍的。這一點隻有用劍的行家才知道。”


    看來今惜古還不算一個用劍的行家,這件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對了,你要我拿這把刀做什麽?”


    今惜古回道:“我想讓你把它封起來。”


    張木人表情木然地看著他。多少人不遠萬裏來找他,隻為打造一把殺人的利器。但今惜古卻很奇怪,竟是為了封一把殺人的利器。


    張木人把刀放回了刀鞘,自言自語道:“不必說,肯定也是為了你那個紅粉知己。”


    今惜古沒有否認。


    第二日來得很快。


    他沒有驚動正在熟睡中的小兩口,從張木人手中接過已經封好的刀。


    正要上路,張木人叫住了他。


    “聽說了沒,現在江湖中鬧得沸沸揚揚,九霄山莊出事了。”


    今惜古行蹤飄忽,平日裏極少關注這些江湖的八卦傳聞,問道:“什麽事?”


    張木人說道:“李嘯天嫁女兒了。”


    今惜古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他啊。我隱隱記得,幾天前,好像的確收到過一份請帖,但那天喝得太醉,隨手一扔,便不記得這件事了。”


    “你應該去一趟的。”張木人嚴肅地說道。


    “為什麽?”今惜古最不喜歡這種場合,他寧願找間酒家和三兩個朋友喝個酩酊大醉。


    “新婚夜裏,他招贅的女婿被人砍了頭。”


    今惜古這下吃了一驚。


    “而且,那個人是靈虛道長的第七個弟子,“一劍入青天”夏新雨。”


    今惜古又是一驚,他幾乎都可以想象得到,九霄山莊將大難臨頭了。


    “這還沒完,還有更離奇的。”


    “你就不能一次說完?”今惜古皺著眉道。


    “現在整個江湖都在傳,人其實是李嘯天自己殺的,那晚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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