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謙忽然心生恐慌,他在黑暗中任何東西都觸摸不到,甚至一瞬間沒有了任何感覺,隻剩下他獨自一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動也動不了。這是死了的感覺嗎? “庚三!”裴謙努力大聲喊了一聲。 周圍空蕩蕩的,聲音仿佛自張開嘴便消失掉,不知道喊出來沒有,裴謙努力讓自己清醒,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著急。還有庚三在等著他,還有寶寶,他不能死,不要死!裴謙使出全身力氣,眸光狠厲,就算是閻王爺要帶他走,也要看他願不願意!他不走!猛地睜開眼睛,裴謙臉上頭發上全是濕漉漉的汗水,他微弱又急促的喘著氣,卻感受不到一點知覺。仿佛隻是從剛才那個黑暗中的地方來到他躺著的床上,但是,並沒有完全回來。汗水滑落下來,到眼睛這塊,裴謙隻能眯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卻發現他周圍已經沒有一個人,目之所及,看到床邊無生沒有意識的趴在床上。裴謙心中一震,卻不動聲色的看向其他地方。在床腳處,有一個灰暗色的剪影。剪影頭上戴著寬大的三角形帽子,身形修長。“你是誰?”聲音已經極度微弱,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那人卻緩慢的從床腳走上前來,一步又一步,幾乎聽不到腳步聲,站在了無生旁邊。裴謙這才看清,這人身上披著蓑衣,身上濕漉漉的,頭上戴著箬笠,巨大的箬笠將他整個腦袋遮起來,隻能看到一個白皙秀氣的下巴。裴謙靜靜地躺在床上,微微抬起眼睛看向他。他這時候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裴謙心裏不願意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不敢想自己是不是死了,這人是地府閻王爺派來要鎖他回地府中去的。裴謙讓自己鎮定,不論如何不要露怯。一時之間產房中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要用男子之身來生子?”意外的,說話之人聲音竟是如此好聽。如同冬日溫泉裏麵的泉水,聽了遍讓人心生溫暖,忍不住去信任他。 裴謙努力仰起頭去看他,露出蒼白又尖尖的下巴。“為什麽不願意呢?”裴謙說的很慢,聲音輕輕的,卻又有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黑亮水潤的眸子滿是堅定。“我是一個男子,我有身為男子的驕傲,但是我並不覺得這和生育孩子有什麽衝突。世間女子生育孩子,我向來認為她們是偉大的,值得尊敬的。”“我自己,意外有了孩子,雖然一開始有些突然和震驚,又不願意去接受世人看待異類的眼光,但是,我在這裏,有庚三護著我,陪著我,便不再覺得有什麽可擔心的。”裴謙停頓了一下,麵色蒼白,聲音低弱,緩緩又堅定不移的道:“我既然已經有了他,便要好好護著他,給他足夠的愛,永遠不會拋棄他。”他這話,讓吳桐震驚。吳桐在來到路上已經聽說了,這位山匪夫人是一個男子,並且少見的用男子之身孕育。所以才會在三天前將無生綁走,畢竟誰也沒見過男子生產。此時看到裴謙,吳桐從他眼裏看到不可侵犯的高傲。但是,此時再說到孩子的那份堅決,讓他震撼。吳桐動了動唇瓣,低聲道:“你不害怕嗎?”他的聲音帶著難隱的關心,聲音溫柔,裴謙不知為何,願意和他說很多話,此時道:“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期待。”吳桐不是很明白,眉頭微微動了動,但是看裴謙這麽平靜的說起這件事,心中又有些羨慕。他可以不顧別人的眼光,堅定的做自己的事。這份強大讓別人尊敬。吳桐將頭上的箬笠摘下來,裴謙這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隻是眉眼溫柔,膚白唇紅,眼中閃著瑩瑩的光芒,並不讓人覺得害怕或心生警惕。但是裴謙並沒有忘記無生他們。“你是什麽人?要將我怎麽樣?”吳桐一愣,這才想起這滿屋子的人都被他用藥放倒了。裴謙明明身處弱勢,卻還依然臨危不懼的樣子,更令吳桐敬佩,他溫聲道:“我是無生的藥童,發現他不見了,來找他的。”裴謙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很明顯心裏並不相信他的話。 吳桐並不在意,隻自說自話道:“三天前,無生突然失蹤,我們都很著急,一路找來,才發現他被你們的人綁走,我是來救他的。”吳桐看著裴謙蒼白的臉,又趕緊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藥瓶,從裏麵倒出一粒暗紅色的藥丸,伸出手遞到裴謙唇邊,道:“這個,可能對你有幫助。”裴謙:“……”吳桐一臉真切認真的表情,讓裴謙不由自主就想相信他。“現在這屋裏的這些,都是你做的吧?”吳桐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