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笑了笑,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無妨,朕既做了,便有信心,時間自會證明一切。”


    通過那麽多報紙,李藎忱已經掌握了大漢的輿論風向。


    通過書院,李藎忱已經掌握了大漢的未來。


    所以他沒有什麽好怕的。


    一時間的質疑,最終會被時代的變化所擊破。


    當大漢擁有了足夠多的資源和財富,並且開始徹頭徹尾的向工業社會前進的時候,那些曾經狺狺狂吠的人,最後隻能悶著頭嚐試著去追趕這個時代。


    李藎忱並沒有正麵回答尉遲熾繁的問題,表明至少現在的他還是對自己的名聲有點兒在乎和擔心的,不過沒有關係,時日久了,一切自然會見分曉,所以李藎忱並不會再多做什麽,往往自己覺得還不夠去多做的,就是矯枉過正的那部分。


    曆史上不知道多少賢明君主都曾經犯下了這樣的錯誤,尤其是在人年邁之後,總覺得自己的王朝依然有著各式各樣的隱患,總覺得自己選的接班人非但不靠譜,而且還時不時的想要讓自己當太上皇,也總覺得手下那些濃眉大眼的,一個個都不安好心。


    為了解決這些他們看到的並且以為存在、當然或許也有可能存在的問題,他們往往采取一些過激的措施,最後以悲劇收場。


    無論是漢武帝還是唐太宗,又或是康乾,又或是······最終在他們賢明的名號之外,增添了一抹暗色。


    因此李藎忱寧肯不動。


    而今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分外的理解這些帝王的想法。


    時不我待,江山可不能讓這些家夥們糟蹋了。


    名聲猶然不夠完美,我也得再做出一些努力以求讓自己變得十全十美。


    有的人采取了殺戮,有的人采取了洋洋自誇(沒錯,說的就是你,弘曆同誌),有的人采取了求長生······


    誰都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李藎忱不知道等自己老了之後是不是還有現在這樣的心態,能夠從容的去等著一切改變、去等著實踐證明。


    但是至少現在,李藎忱還是等得起的。


    他看著尉遲熾繁,低聲說道:“等到返回洛陽,大家都在的時候,朕給你們講一講世界,講一講過去,也可以講一講······未來。”


    尉遲熾繁到底不是如樂昌那樣心思細膩甚至有些敏感的人,並沒有察覺到陛下的話裏到底有幾層深意,隻是頷首應諾。


    已經有太久沒有和陛下安心的說說話、談談心,也已經有太久,一家人沒有做下來圍爐夜話、共守天明了。


    尉遲熾繁主動湊上前,吻住了李藎忱。


    李藎忱一時沒有防備,微微錯愕,旋即伸手環住她的腰。


    此時無聲,勝有聲。


    ——————————-


    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


    深秋的長安,街道上已經金黃一片,這是落了一地的銀杏葉。


    清晨時分,大街上已經開始陸續有人影。


    飄落了一夜的銀杏葉被人走過的風卷動,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外麵的戰火紛飛不止,但是正如李藎忱所言,這關中之地,這華夏九州之地,卻是真正地迎來三百年從所未有的和平安寧了。


    長安,也不再是曾經群雄爭奪、血光之災不斷的都城,現在隻是大漢的陪都,政治地位已然下降。但是經濟地位和文化地位卻並沒有下降,作為勾連關中、西北、巴蜀和中原的要衝之地,任何的商貿人員往來都不可能繞過長安。


    再加上關中本來就世家雲集,文風鼎盛,因此經濟和文化快速發展也在情理之中,這讓長安看上去更是繁榮。


    各家各戶打掃自家門口的街道,而一輛馬車緩緩穿過人群,向著宮城行進。


    馬車前後各自有輕騎護衛,可是這馬車看上去卻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長安百姓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天子而今坐鎮長安,這裏便是天子腳下,天子腳下還能真的出什麽事不成?


    更何況這前前後後擺明都是大漢最精銳的禁衛軍嘛。


    馬車的簾幕微微掀開,坐在裏麵的中年人看著窗外的風景,默然不語。


    長安,關中大都,曾經的兩漢都城。


    原本的規模也已經不小,所謂的城池破敗,那也是相對於其餘大都城而言的,這樣的城池別說是久經戰火摧殘的中原了,便是拉到南方去,那也是數得上的。


    更不要說現在長安城已經向南擴建,連帶著北側的這老城也都整頓一新。


    看著滿是落葉的寬闊街道,再看看旁邊都統一粉刷過的牆體,中年人也有些心馳神往。


    長安北城尚且如此,南麵呢?


    而長安隻是大漢的陪都,坐鎮天下中心的洛陽呢?匯聚世間繁華的建康府呢?


    大漢之大,大漢之富饒,這是自己之前雖然知道,但是真的沒有辦法沒有看到就能想象出來的。


    和這樣的龐然大物為敵,是自己太疏忽了。


    中年人幽幽一歎。


    至於此時長安街道上這些連看都不看這馬車一眼的百姓們,並不知道馬車中這個人的到來,意味著陛下在長安最後的一件事也就完成了。李藎忱已經做好了隨時擺駕返回洛陽的準備。


    短期內,大漢的重心將會向東北偏移,以穩定遼東局勢並尋找機會先敲高句麗一棒槌為主。要是高句麗不耐打,那就索性水陸並進,直接把它推平了。


    當然,無論是這個中年人還是城中的百姓,都不會想到大漢的皇帝陛下正在做什麽。


    皇帝陛下此時正盤膝坐在榻上,目光一邊傾斜向旁邊的奏章,低聲指點著尉遲貞寫上批注,一邊時不時的瞥向另外一邊。


    元樂尚和楊妙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而她們兩個緊緊攥住的手無疑在告訴旁人,這兩個妹子都在咬牙堅持。


    並不是什麽爭風吃醋的修羅場,而是在瞪眼比賽罷了。


    大家都得顧慮陛下的麵子,而且幾個時辰之前還姊姊、妹妹叫的親切,恨不得對方能夠多承擔一點兒火力,這個時候就算是爭風吃醋,話溜到嘴邊,又哪裏肯說得出口?對方的那點兒醜態自己固然都知道,自己的對方難道就不知道麽?


    想想就覺得沒了三分底氣。


    所以還不如和睦相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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