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烈笑了笑:“從此處,前往酒泉,近不近?”


    韋圓成感覺到自己這個問題似乎問的不對,不過一時間還沒有想明白個中關竅,隻能緩緩點頭。


    “那我們短暫休整之後,直接進攻酒泉,甚至進攻敦煌,整個河西都將握在手中,到時候慕容世伏又能夠跑到哪裏去?”裴子烈解釋了一句,“穿過大漠,等待他的,將是天羅地網,他隻有繼續向北,進入草原才行。”


    “那到時候慕容世伏有可能會向薛延陀部請求支援?”韋圓成頓時有了不好的聯想。


    薛延陀部,可也不是什麽老實的貨色。


    “這不正好麽?”裴子烈反問。


    韋圓成一時沉默。


    好吧也是,朝廷一直想要收拾薛延陀人,結果薛延陀人現在乖巧得很,朝廷還真的一直找不到借口。


    假如薛延陀人藏匿慕容世伏,那大漢就可以師出有名了。


    真黑。


    韋圓成忍不住吐槽。


    玩戰術的一向很髒也就算了,你們玩戰略的怎麽也這麽髒?


    韋圓成最終還是不敢直接把這話說出來。


    而裴子烈隻是笑了笑。


    咱們這些人要是不心狠手辣,又怎麽可能走到今天?


    這偌大的大漢,可不是哭出來的。


    隻不過所謂的心狠手辣,要看對誰罷了。對付敵人,本來就沒有什麽值得同情的,而對付自己人,那萬萬不可以。


    前方,漢軍吸取教訓,不少步騎已經在北側列陣,配合東西兩側的袍澤,將慕容車重和慕容孝雋向南壓迫。


    裴子烈頓時皺了皺眉:“這些家夥······”


    就不怕慕容車重他們鋌而走險來攻城麽?


    不過恐怕現在慕容車重他們也已經亂了方寸,根本就不知道城中到底有多少兵馬吧?


    旁邊的韋圓成已經躍躍欲試。


    不和袍澤弟兄們搶奪功勞,但是當功勞已經自己送上門的時候,怎麽能留著不要呢?


    “開炮!”裴子烈果斷下令,“騎兵準備出擊!”


    韋圓成急忙應諾,而炮聲直接淹沒了他召集部下的聲音。


    炮彈卷動著罡風,次第落入人群之中。


    留守在城上的火炮手們早就已經急不可耐了。


    與此同時,城下位於吐穀渾軍隊一側的火炮也紛紛開火,形成交叉火力,死死地鎖住吐穀渾人靠近城池的可能。


    當然,吐穀渾人擺明了也不是真的想要貼近城池,他們也隻是在漢軍各部的逼迫下丟了方寸而已。此時又重新頂了上去。


    別鬧了,背後是漢軍隆隆炮火,還有不知道多少兵馬虎視眈眈,現在的吐穀渾軍隊根本就沒有勇氣去進攻城牆!


    裴子烈自失的一笑。


    是自己把吐穀渾人想得太厲害了。


    既然這樣的話,韋圓成也不需要······


    馬蹄聲嘶鳴,一隊騎兵已經從北門衝了出去。


    裴子烈有些無奈。


    年輕人就是心急啊。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本來不就是建功立業、爭搶功勞的時候麽?


    那一隊騎兵如同離弦之箭,刺入吐穀渾營寨中。


    所到之處,劈波斬浪。


    而裴子烈的身後又響起腳步聲,親衛們紛紛見禮,原來是李詢已經處理好了南側的戰事,此時從容趕來。


    “慕容伏允跑了?”


    “慕容世伏跑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旋即對視一眼,不由得大笑。


    “跑了好啊。”裴子烈忍不住感慨一聲。


    “現在就看慕容孝雋和慕容車重還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了。”李詢努了努嘴。


    “不管堅持到什麽時候,他們都跑不掉了。”裴子烈徑直說道,“怎麽,你也打算來分一杯羹?”


    “讓年輕人們去搶奪吧。”李詢不由得一笑。


    “你我還沒有老呢,不如出城,廝殺一陣?”裴子烈笑道。


    李詢一怔,旋即拱手:“願為國公先驅!”


    “全軍,進攻!”裴子烈霍然抽出佩刀。


    ——————————


    金秋十月,天高雲淡。


    長安城中,落葉蕭蕭。


    李藎忱靠在回廊下的軟榻上,清風徐徐,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炎熱,就連秋老虎都已經過去了。


    此時皇帝陛下捧著書卷翻動著,心情甚好。


    半個月前,長安就已經收到了河西傳來的捷報,大漢與吐穀渾主力血戰於張掖城外,殲滅慕容世伏麾下幾乎所有慕容氏主力兵馬,可惜的是慕容伏允和慕容世伏臨陣脫逃,漢軍雖然在戰後全力搜捕,但是到底是人生地不熟,最終沒有什麽發現。


    而慕容孝雋和慕容車重這兩個慕容氏的左臂右膀,後者已經戰死在亂軍中,而前者重傷被俘,最終保住了性命,也讓此次河西大捷的獻俘不至於隻有一群首級。


    沒有抓住慕容氏兄弟,這在李藎忱的預料之中。


    畢竟曆史上的這一對兄弟,在治國理政上不是非常出眾,但是在腳底抹油上還真是一把好手。


    而且軍方擺明了也是有別樣打算的。


    慕容世伏向北進入大漠,之後就有可能進入草原,而慕容伏允則向南進入祁連山,擺明了是要返回伏俟城的。


    如此一來,朝廷無論是向北還是向南進兵,都算師出有名。


    而且效忠於慕容氏的兵馬,在這一戰中幾乎都被消滅掉,這也就意味著就算慕容兄弟都能夠返回伏俟城,也已經難以形成什麽氣候,甚至有可能自家造反的兵馬已經在等待著他們了。


    至於裴子烈,既然打贏了這一仗,當然要趁勝進攻。


    張須陀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廊下。


    李藎忱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的尉遲貞,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家這個小秘書,當真不靠譜,一天天就知道睡睡睡,隻有吃飯的時候最精神。


    還是閻毗好用啊。


    隻可惜秋闈將近,閻毗作為欽差,代表陛下下去巡查了。


    畢竟之後閻毗還是要外放的,有這種四處曆練的機會,李藎忱還是願意閻毗去做的。反正現在的秘書監也不是隻有一個人,剩下的那些事,秘書監的年輕小子們也能做,因此哪怕是主持秘書監的,一位天天抱著陛下的大腿睡覺,一位已經不在長安,也不是運轉不起來。


    “臣參見陛下!”張須陀看到拉起的帷帳,就知道裏麵的光景大概不方便外臣看到,當即在台階下站定腳步,“晉國公有奏章來,我軍已克複酒泉,並將進攻沙州,另有偏師已經向伏俟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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