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樂昌看向李藎忱的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這個男人依舊和當初沒有什麽兩樣,就像是一座山一樣佇立在自己的身前,為自己和孩子遮風擋雨,當然現在的他也像一條大河一樣,帶著自己流淌向遠方,不需要自己有任何的擔憂,隻要按照他規劃好的路向前走,總能夠看到一片光明。


    李藎忱的身世,樂昌非常清楚。


    但是樂昌有的時候看到李藎忱的所作所為又不由得有些懷疑。


    就算是弘農楊氏的基因再怎麽優秀,李藎忱到底是成長於荒山野嶺之中,而當年的“始興槍王”也沒有聽說出了一身武藝之外還有什麽分外出眾的地方。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才麽?


    此時腳步聲響起,房彥謙躬身低頭走入書房,樂昌也先收起來自己的心思,打量著這個人。


    房彥謙已經人到中年,臉上也有了歲月的滄桑,不過棱角分明的臉頰上依稀可以看出來此人在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他鄭重的向皇上和皇後以及本部主官們行禮,臉上多少有些期待和激動。


    他們那一屆科舉考試中榜的,基本都在中樞之中得到重用,而下放到地方上的也都擔任一方要員。


    不過因為他們步入官場的時間還是太短,再加上科舉考試選拔出來的人才數量還少,在官場上他們和別人的出身又不一樣了,他們因為自己是憑借真才實學考上來的,當然並不把那些通過九品中正製選拔上來的官員放在眼裏——九品中正製在南北朝亂世中已經糜爛成什麽樣子眾所周知,假如不是因為你們的父祖輩混的比較好,哪裏輪得到你們囂張?


    可是那些九品中正製出身的官員,自然對他們也沒有什麽好感,畢竟他們是規矩的打破者,並不是人人都讚同通過科舉製來選拔人才的,畢竟科舉製的確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隻不過大家看了看陛下手裏的佩劍,沒得選罷了。


    要麽你們用科舉製選拔人才,要麽朕就用佩劍削掉你們的腦袋。


    陛下大部分情況下是很講道理的,但是對於一些事是堅決不聽你們講道理的,愛幹幹,不愛幹你去造反啊,反正大漢的軍隊會在第二天讓你知道世界上還有後悔這兩個字。


    雙方既然相互都看著不順眼,自然也就不會精誠合作,時有矛盾產生,這也讓不少科舉選拔出來的官吏遲遲難以取得成就,隻能老老實實的蹲在副職上打磨。


    不過他們也並不氣餒,畢竟一年又一年,科舉選拔上的官員隻會越來越多,而這些有真才實學的官員,不管是怎麽掩蓋,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掩蓋掉他們本身的光彩,出人頭地是必然的。


    話雖這樣說,但是這也是現在反正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情況下安慰自己的方法之一。他們之中實際上混的最好的,應該是曾經擔任秘書監的鮑興,很多人還真的寄希望於能夠通過鮑興獲得進身之道。


    結果誰曾想到這小子竟然玩脫了。所以大家無奈之下也隻能默默等待機會,而今天還真的就讓房彥謙等到了機會。


    陛下的接見,這是何等的榮幸。


    房彥謙看到的,不隻是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認可,也看到了他們這個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團體的未來,作為這個團體的締造者,陛下並沒有遺忘他們。


    李藎忱也在打量著房彥謙。


    其實他想說的是,老房,你兒子呢?


    不過好像這樣問的話,房彥謙是不是會摸摸頭看看自己是不是戴了一頂綠帽子?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綠帽子這種說法。


    輕輕咳嗽一聲,李藎忱開門見山——不抓緊說也不行啊,他到底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總不能一直耽擱在這裏——說道:“卿家平身,聽陳愛卿和杜愛卿交口稱讚,朕也按捺不住想要看看你這位從刑部借調過來的人才了。”


    房彥謙也沒有想到禦史台的兩位老大竟然對自己的評價這麽高,甚至在陛下麵前都不吝讚賞。


    要知道之前自己在刑部的時候,混的可是並不怎麽如意,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刑部同僚們的排擠再加上自己的厭煩下來到禦史台,畢竟借調這種事,一般弄走的也都是口碑不怎麽樣、混的不怎麽好的,這樣大家眼前和耳根也哦度能清靜清靜,至於這個人本身能力如何、性格怎麽樣,反正要求借調的部門那邊正是用人的時候,也不會嫌棄那麽多的。


    而到了禦史台之後,他雖然工作很出色,但是畢竟隻是一個外人,禦史台要是向陛下推薦人才的話,肯定也是以自家人優先,哪裏輪得到他這個借調的人?


    因此杜齊和陳禹願意向陛下推薦他,哪怕隻是說幾句好話,房彥謙也很感激了。


    其實倒也不是杜齊他們大公無私,而是禦史台現在同是用人的時候,陳禹和杜齊他們哪裏舍得把自家更熟悉業務的人拱手相讓?而且雖說保舉借調的官員對自己部門的好處並不是非常大,可是杜齊和陳禹是那種會在乎這些事的人麽?


    他們一個建立了白袍,一個為大漢鎮撫了整個南疆,眼界格局自然都已經不局限於此。因此對於他們來說,這種順水推舟的人情,送就送了,甚至都不在意房彥謙以後會不會有所報答。


    “臣多謝兩位禦史。”房彥謙急忙向陳禹和杜齊行禮。


    人家可能不在乎,但是自己不能不表示。


    陳禹微笑著說道:“陛下和皇後此次前來所為的正是內府監察的事情,之前禦史台也曾經接到過陛下的旨意而初步探討研究此事,本官還記得你當時的回答尚且精彩,因此向陛下推薦你行此事,現在就看你一下如何?”


    房彥謙在來之前就已經猜測的差不多,此時自然更有信心,當即說道:“臣對內府了解不深,但隻要陛下和娘娘信任,臣自當盡心竭力,定不讓陛下和娘娘失望。”


    李藎忱笑著看向樂昌,目光無疑是在問樂昌覺得此人如何。


    樂昌和尉遲熾繁也交換了一個目光,不得不說,這家夥表決心倒是表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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