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寒冷,上一次的雪還沒有消融。


    楊素就帶著十幾名隨從,頂著風來到弘農閿鄉漢軍大營


    黃玩已經在營門外迎接。


    這位長史已經加封河東巡撫,假節,是不折不扣的上官,因此黃玩不敢怠慢。更重要的是,眾所周知這位是來鍍金的,打了這一仗拍拍屁股走人,回去加官晉爵,因此黃玩更沒有必要得罪他,甚至伺候好了這位未來的太尉,以後軍中器械糧食還不都是優先補充?


    太尉雖然不掌兵,但是軍隊的調動、補給、招募以及作戰方略之類的,不都是太尉說了算?


    “末將參見長史!”黃玩鄭重拱手。


    楊素雖然加河東巡撫,但是這巡撫是文官,不是武將,他真正能夠號令三軍的權力源於節杖,因此黃玩還是稱呼楊素的武將官職,也就是太尉府長史,這樣就能夠表明黃玩不因為楊素的主官職是文官而要和他保持距離,相反,大家都是武將,那就是自己人。


    楊素也是聰明人,當然察覺得到個中意味,這個黃玩到底是將門世家出身,這點兒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當即下馬拱手,笑道:“鎮東將軍客氣,稱呼某之表字處道便是。”


    黃玩因為北伐戰功,從之前的平南將軍轉鎮東將軍,原本的鎮東將軍魯廣達則也已經升征西將軍,而原本的征西將軍曹忠早就轉為後方巡撫了,自然不適合再擔任四征將軍。


    巡撫作為一方大員,說高一點和四征是平起平坐的,說低一點也要比四鎮高,楊素有河東巡撫的職位在身,當然要比黃玩的鎮東將軍高一頭,此時讓黃玩稱呼自己表字,自然是表示在軍中先以軍中官銜輩分論,如此一來太尉府長史自然是和四鎮相同的,兩人互相稱呼表字並無大礙。


    黃玩頓時對這個謀麵不多的長史心生好感,之前的時候,他們這些東南將門出身的人對於這麽一個北方來的家夥一下子成了太尉府的主持者,主要是還取代了原本足以代表整個東南將門的吳明徹和蕭摩訶,更是讓他們多有不忿,如果不是楊素早早地投靠李藎忱,從龍之早更在他們之上,他們還不知道會怎麽抗議呢。


    現在來看,這位楊長史不管才能有多少,性格還是很不錯的。


    東南將門出身的,自然多是軍旅中人,性格本來就豪爽豁達,楊素這麽謙虛,又堅決將自己看做和軍中將領們是一路人,自然讓黃玩心中的厭惡蕩然無存。


    “長史請!”黃玩恭敬的做了一個禮讓的手勢。


    投桃報李,楊素客氣,他更要恭敬,不管怎麽說楊素都是上官呢。


    楊素微微一笑,對於黃玩的性格他早就已經清楚,一番對答不過是信手拈來。對上這種豪爽人物,自然沒有必要和在朝中都中那樣隨時小心,隻要你敞開胸懷,對麵肯定也是坦蕩對之。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舒服。


    “現在北岸應該還沒有察覺到我們的意圖。”黃玩引著楊素步入營帳,開門見山,“根據我軍斥候以及北岸白袍傳回來的消息,風陵渡的守軍數量在五千上下,但是這五千之中有三千是河東世家的部曲,諸如汾陰薛氏、太原王氏等等,這些河東部曲不過是各家族的私兵鄉民罷了,別說被甲,手中兵刃都多不齊全,再加上這些天鄴城那邊對冀州世家動手,已經引起了河東世家的警惕,這些家族的部曲還能有多少鬥誌可想而知。”


    “剩下的兩千人呢?”


    “這兩千人也多是河東兵戶出身,現在隸屬於蒲州辛永達管轄,昨日蒲阪我軍已經有所動作,不過辛永達現在應該還沒有抽調風陵渡守軍前去支援的意圖。”黃玩解釋道,“但是這兩千步卒也已經經年未有操練,到底有多少戰力固然不知道,卻也應該不足為慮。”


    楊素點了點頭,並不是因為他們輕敵,而是對手太弱,實在是讓人根本提不起來多少尊重之心。


    “長史執掌太尉府,應當也清楚,隻要我們能夠登上北岸,此戰便已經無有反複,關鍵在於登上北岸之後應該何去何從。”黃玩徑直說道。對上這樣的對手,如果還不能快速突破的話,那他黃玩可以提著腦袋去向李藎忱請罪了,當務之急,自然就是弄清楚上岸了之後要往哪裏去。


    他們這一路兵馬幾乎是大漢發動河東之戰所能動用的所有兵馬了,接下來的去向自然就非常重要。


    “先下蒲州,再趨聞喜,”楊素徑直說道,“聞喜裴氏現在仍然受困鄉中,我們穩定河東離不開裴氏的助力,所以拿下蒲州以接應蒲阪我軍之後,便要先解救裴氏。”


    黃玩微微頷首,目前的河東世家應該是曆史上比較虛弱的時期,一來不少世家衣冠南渡,留在北方的本家少數人不過苟延殘喘罷了,二來曾經的不少大世家也都在連年的戰亂之中灰飛煙滅。當然了,還有個溫縣司馬,那是自己當皇帝去了,司馬氏覆滅,這個家族自然也就沒有再崛起的可能。


    因此曾經在河東世家之中隻算是並列前排的聞喜裴氏,現在已經成了河東一等一的存在,甚是說是一家獨大也沒有任何問題。諸如薛氏、柳氏、王氏等等,隻能望其項背。


    當然了,宇文憲想要從河東世家那裏獲得好處,聞喜裴氏也首當其衝。


    所以保護好聞喜裴氏,就是等於把河東世家拉到自己這一邊。


    聞喜在整個河東的地理布局上算不上什麽戰略要衝,但是拿下聞喜的政治意義遠大於軍事意義,因此控製住蒲州之後直接進攻聞喜是必然的。


    不過從蒲州再到聞喜,不知道裴氏還能不能撐得住?


    “早前羽林騎已經北上,有羽林騎保護,裴氏就算是有凶險倒也不至於直接麵臨滅頂之災。”楊素看出了黃玩的擔憂,寬慰一句,“我們隻要按部就班向前便是。”


    黃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陛下派出了羽林騎,再加上白袍,足可見對聞喜裴氏的重視,重視裴氏,自然就是重視河東。


    河東之戰,自己的壓力不小啊。


    “伯悅(黃玩表字)打算何時進攻?”楊素徑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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