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伸手拉過來被子,給這一對兒好“戰友”蓋上,免得她們也受了涼,自己披衣起身。


    剛才陳宣華她們說的青州、兗州當然還有豫州東部的問題,李藎忱不能不放在心上。等那邊的奏章過來,朝廷再拿出一個方案,恐怕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隨著冬天越來越近,一旦有一場雪災之類的,會出大事。


    甚至這些主要的人口聚集地、農業產地都會受到重創,一蹶不振,甚至成為朝廷的拖累。


    等李藎忱離開之後,陳宣華勉強睜開眼睛,輕輕推了推楊妙。


    楊妙也看向她,兩個人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我們太菜了,聯手都能被陛下殺得丟盔棄甲,真不知道後宮幾個姊姊都是怎麽應承下來的。


    “你說容妹妹會不會是被殺怕了,所以假裝風寒躲過一劫的?”


    “有可能。”楊妙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姊姊她們是怎麽堅持下來的。”陳宣華苦惱的說道。


    這個時候,半掩的紗簾被掀開,李藎忱伸出手給陳宣華的小屁股來了一下:“你姊姊可精著呢,你回到建康府可以去問她。”


    陳宣華吃痛,可憐兮兮的說道:“姊夫你打我。”


    軟糯糯的聲音讓李藎忱恨不得再上陣廝殺,不過他還是克製住自己,笑著說道:“笨就得挨打。”


    陳宣華看著李藎忱轉身離開,哼了哼。


    旁邊的楊妙無奈的說道:“陛下沒有用力,又隔著被子,你演的太過了。”


    陳宣華哦了一聲,她現在滿腦子裏想的都是自家姊姊到底是通過什麽精明的手段能夠一個人應付得了陛下的?


    ————————————


    “青州的情況,臣也已經有所耳聞,而且青州荒蕪已經不是幾年的事情了,至少在臣遊學關中的時候,就已經如此,聽聞當時齊國就在想辦法將人向北引導安置。”楊素沉聲說道,“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些年戰亂不休,南方向北也能衝入青州,關中向東也能衝入青州,更何況齊國本身又是以河北冀州為根基,青州、兗州這些地方本來就不受重視,甚至冀州、河東等地的世家還在期望著這些流民能夠北上進入他們的地盤之後為他們所用。”


    “敢情主要還是不作為了。”李藎忱皺了皺眉。


    說來也慘,青州和兗州等地在東漢末年就因為饑荒而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甚至因此爆發了黃巾之亂,黃巾軍的主力就來源於青州等關東之地的流民。到後來的南北朝,這裏也是南北、東西拉鋸的地方,不斷有諸如南燕之類的政權割據此地並且和周圍的小政權來回征戰,更是對這片土地的傷害很大。


    雖然相比於直接作為三百年南北對峙前線、隻剩下斷壁殘垣和萋萋荒草的兩淮來說,好歹還算是有成群城鎮和大片耕地的青州等地還沒有慘到那個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要知道無論是北齊還是現在的北周,把持民政的實際上都是北方的世家,對於他們來說,青州、豫州等地陷入混亂可不是什麽壞事,一來可以打壓這些地方的世家,二來可以獲得大量的流民作為奴仆為自己耕作。


    所以說,這是天災,也是人禍。


    楊素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沒錯。”


    旁邊的六部官員們,諸如袁承家、李德林等人雖然神情尷尬,但是也都隨聲附和。


    他們大多數都是出身世家,現在雖然世家這個概念在大漢新選拔的一代人才之中已經銷聲匿跡,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完全就能夠遺忘的,畢竟他們能夠進入官場、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上,也是得益於家族的力量。


    現在楊素點頭,就意味著承認世家的確造了孽,哪怕是這些世家是北方的世家,大家五十步不笑百步,沒有什麽區別。自家幹過什麽事,都已經成年並且成為一方大員的他們當然心裏清楚,隻不過李藎忱當時重新清算世家田產奴仆等等,實際上就等於幫他們把這些現在完全可以當做“黑曆史”的事情都抹掉了,就算是有罪過,也都被那些跳出來和朝廷唱反調的家族背走了。


    現在說到這件事,大家心裏尷尬是必然的。


    不過到底都是官場上摸爬滾打的,心裏的想法歸心裏,至少表麵上還都帶著笑意。


    “馬上入冬,一旦天氣轉冷甚至下雪,對於居無定所的流民甚至我大漢駐軍來說都是一場災難。”李藎忱沉聲說道,“此事竟然到現在才被朕從後妃的口中聽到,是誰之過?”


    大家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隨駕官員實際上主要都是在處理洛陽一帶的事情,換句話說李藎忱走到哪裏他們的重點就在哪裏,因此青州一帶在大家看來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放一放也不遲,自然而然沒有當做工作重點,這個時候李藎忱驟然問起來,眾人更是緊張。


    大家都忘了陛下雖然人不在青兗,但是陳宣華和楊妙兩位娘娘作為眼線可是剛剛回來。一時間所有人就像是書院的假期作業隻寫了一半的學生,等著陛下這位先生的批評。


    楊素和蕭世廉眼觀鼻、鼻觀口,正襟危坐。


    這件事和太尉府以及軍隊自然是沒有什麽幹係。


    六部官員們對視,工部和商部等自然也都很輕鬆,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畢竟他們和戶部一直處於不對付的狀態,現在肯定是戶部最倒黴了。


    最後,戶部侍郎於德站起來,鄭重說道:“回陛下,此事戶部有責任,臣願受罰!”


    李藎忱看了他一眼,於德是於翼的侄子,還算年輕,而且也算是有擔當了,不枉陳叔慎的信任:“責任肯定是你們戶部的跑不掉,不過朕也知道戶部任務重,所以可以準許你戴罪立功,三天之內,朕需要一個振興青兗的計劃。”


    於德咬了咬牙,鄭重拱手:“臣遵旨!”


    李藎忱緊接著說道:“現在正是農閑,先安置流民、穩定民心,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調撥糧食賑濟。刑部、商部和禮部都配合一下,抓緊宣傳朝廷新政、有不法之徒可用重典!”


    “遵旨!”袁承家等人不敢怠慢。


    “另外,農閑的時候人不能閑,否則流民會變成難民,會變成大漢身上的水蛭不斷吸血。”李藎忱徑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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