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幾發石彈也很配合的砸入水中,掀起的水浪把當先那艘船隻直接拍在岸上。


    船上的北周士卒或是已經中箭落水,或是在倉皇的舉起盾牌遮攔,所以都沒有注意到石彈砸落,船一下子失去了控製衝上岸,擱淺之後自然就不容易再拉入河道之中了。


    後麵的船隻還在繼續向前衝,周人弓弩手也抓住機會射箭。


    “盾牌!”戴才大吼。


    身後的將士們同時拉動繩索,繩索的末端固定著斜斜搭在城牆上的盾牌,一麵麵盾牌直接豎了起來,把城垛的空缺擋住,也擋在弓弩手前麵,正好接下這波箭矢。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更準確說是射中敵人的經驗,當然了也說不定是誰射中的,這一通亂箭下去,大家都有功勞。對於這些新兵蛋子們來說,沒有什麽比這更能鼓舞士氣的了,很快第二輪箭矢就丟了出去,箭矢破空,密密麻麻的紮在水麵上,當然也有不少落在船上,直接把那幾艘衝在前麵的船紮成了刺蝟。


    與此同時,石彈也跟著飛過來,這一次不隻是五顆了,還有第六顆、第七顆,逐漸的一直到第十顆,雖然後續的石彈歪歪扭扭,甚至有的還落在了地上,幹脆就沒有砸到水裏,但是這也讓漢軍將士們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因為這意味著後麵跟著學的漢軍將士們至少能夠成功的將石彈丟出來了。


    留給他們的時間和機會並不多,甚至他們從第一次開始操作,就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石彈落在城上、哪怕是從投石機上直接滾下去,都有可能會反過來傷到自己人,而且還會打擊漢軍將士們那本來就緊張而脆弱的心態。


    戴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他就不敢放鬆了。


    因為更多的北周船隻已經進入護城河,而還有一部分則幹脆轉運兵馬上岸。


    騎兵,來的是騎兵。


    戴才皺了皺眉。


    對於馬頭這樣的堅城,騎兵起不到什麽作用,但是如果戴才隻是閉門死守的話,敵人的騎兵完全可以繞過城池,截斷城池後方的漢軍運輸道路!


    屏障道路,這才是馬頭城存在的意義,也是戴才站在這裏的意義。


    騎兵,哪怕是隻有兩三百名騎兵,也足夠對漢軍的糧隊形成威脅。


    可是自己真的要出城迎戰麽?


    “巡撫,是敵人的騎兵。”


    說話的是一個賨人,叫杜蒙。巴人八部之中,賨人最善戰,也因為曾經主導建立了成漢,所以在巴人之中應該算人數比較多的,漢軍之中自然也有不少賨人悍卒,杜蒙就是其中一個,專門調過來充當戴才的親衛隊長。


    朝廷手裏的兵馬再捉襟見肘,也不可能真的隻給戴才一群青瓜蛋子,畢竟這馬頭城也是前線啊。


    “某知道。”戴才說道。


    我又不瞎,還用你提醒。


    當然了,他更清楚,杜蒙是想要暗示他敵人有可能的動作。


    “屬下請率兵五百,出城攔截。”杜蒙緊接著說道。


    “五百人,攔不住的。”戴才徑直說道。


    更不要說你這五百人,都是一幫新兵。


    杜蒙咬了咬牙:“那也得攔,有一會兒是一會兒。”


    “給你一千人。”戴才擺了擺手,“擋住敵人騎兵任何有可能的行動至少一天!”


    杜蒙怔了一下,旋即著急說道:“巡撫,那不成,守軍數量本來就不多,我們不能這麽冒險!”


    “你是對你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某的信任沒有信心?!”戴才看也不看杜蒙,來回巡視著,實際上也是在通過踱步宣泄自己的焦躁。


    戴才此時承擔的壓力可想而知,但是他又不能將自己的擔心發泄出來,隻能通過這種辦法。


    杜蒙鄭重的一拱手:“承蒙將軍信任!”


    戴才擺了擺手。


    城中守軍總共有四五千人,一千甚至連半數都不算,但是杜蒙也清楚,戴才不可能真的給他生瓜蛋子們,這一千兵馬之中肯定還有一些是可戰之兵,這些老兵或者哪怕稍微有點戰場經驗的士卒,都要比那些沒上過戰場的好的多。


    冷兵器作戰,考驗的就是勇氣和紀律,而在這上麵,老兵們往往做得要比新兵好,畢竟新兵一開始或許還會“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是真的見到血腥的場麵,恐怕又是另外一種想法了。


    看現在城頭上這些兩腿還在發抖的新兵士卒們就知道。


    想要出城迎戰,一千人幾乎是戴才能夠拿出來的所有兵馬了。


    目送杜蒙轉身離去,戴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城下。


    他堅信援軍一定會來的,隻是自己還需要堅持多久?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不過周人的進攻卻剛剛開始。


    這個夜晚,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


    而戴才並不知道的是,此時城下淮水岸邊,一艘小船靠岸。


    幾名騎兵將領同時迎上去:“參見大將軍!”


    船上走下來一個人,正是北周大將軍、主持淮北一應戰事的王軌。這個北周的柱石此時也在用自己鋒銳的目光打量著前方逐漸點起燈火的馬頭城。


    馬頭城城高池深,王軌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指望能夠攻破馬頭城。


    和李藎忱猜測的差不多,王軌的確有進攻馬頭城而吸引漢軍主力西進,進而減少徐州前線壓力的想法,但是淮北的軍隊兵力本來就不是非常多,再加上武器器械該缺少的一樣不多,所以王軌長途轉戰,本身攜帶的兵馬總共就隻有兩千騎兵,比李藎忱和楊素等人猜想的萬餘步騎還是有相當大差距的。


    正是因為全軍都是騎兵,王軌才能這麽快從清江口轉移到渦口。


    當然,為此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因為把騎兵之中的驍勇之士基本上都抽調幹淨了,所以留守在清江口的北周騎兵不但兵力不足,而且騎兵之中也缺少有經驗之人統帶,這才會被羽林騎輕而易舉的鑿穿之後,又被後麵撲上來的漢軍步卒大陣給淹沒。


    若是換做鮮卑騎兵,哪怕隻是讓王軌麾下的這兩千騎兵歸隊,清江口之戰,漢軍可能都會麵臨更大的麻煩。


    有得必有失,王軌想要牽著漢軍的鼻子走,就必須要做出付出相當大代價的準備。


    而此時王軌所想的,便是如何才能把加上渦口守軍也為數不多的兵力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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