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尉遲順率軍突襲漢軍大敗,作為接應的司馬消難就曾經因為救援不及時而在國內引起詬病,現在他自然不敢怠慢。


    要是這三千鮮卑騎兵也全軍覆沒,那自己怕不是要被冠上一個通敵的罪過直接處死?


    至於潼關的安危,司馬消難並不覺得漢軍主力都已經在這裏,還能再分出來一支強大的軍隊去進攻潼關,所以自己首要的還是確保鮮卑騎兵的安全,然後成功擊退這一支漢軍。


    “兒郎們,殺敵!”


    司馬消難似乎忘了什麽,那就是漢軍也不隻有步卒。


    一直在外側徘徊的侯秘所部再一次前出,本來他們的作用是防止鮮卑騎兵貫穿漢軍軍陣,至少從現在的局勢來看他們應該是多慮了,三百人的重甲士和一千人的陌刀隊就已經讓鮮卑騎兵停住了腳步,而密密麻麻撲上來的漢軍將士更是足夠直接將他們徹底淹沒。


    漢軍騎兵應該是不用指望著能夠衝上去吃到肉了,還不如直接衝向同樣越來越近的北周步卒。


    著急想要救援鮮卑騎兵的北周步卒顯然也沒有想到漢軍的騎兵竟然會不管自家步卒那邊的安危,衝著自己就殺過來了。他們之所以有這樣的疏忽倒也不全怪這些北周步卒沒有警惕心,而是他們對於鮮卑騎兵有足夠的信心。


    一向都是鮮卑騎兵縱橫在前,他們這些步卒跟在後麵打掃戰場的,哪裏聽說還有敵人的騎兵會出現在眼前?甚至北周步卒都已經不習慣如何麵對敵人的騎兵了,因為敵人的騎兵往往會在第一時間被鮮卑騎兵絞殺幹淨或者遠遠地逃開,根本就不敢加入戰場。


    尤其是上一次尉遲順率軍突襲漢軍主營寨,當時的北周步卒還遠遠地墜在後麵,等到他們趕到的時候,鮮卑騎兵已經被消滅的差不多了,換句話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見到神話是如何破碎的,自然也就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能夠戰勝鮮卑騎兵的存在。


    再加上當時北周軍中的刻意宣傳,大家隻道是南蠻的手氣比較好,而且當時天公不作美,一場雨正好阻礙了北周騎兵的突擊罷了——至於當時到底有沒有下雨,實際上很多人都說不清了,就權且當這雨下過了吧。


    當漢軍騎兵衝過來的時候,甚至這些北周士卒們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慌亂。


    而前方漢軍軍陣同樣再一次向兩側展開,北周士卒們驚訝的發現,偌大的原野上哪裏還有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的鮮卑騎兵的身影?


    隻有零零散散的戰馬在哀鳴著,隻有遍地的血肉屍體述說著這裏曾經爆發過慘烈的戰爭。


    戰爭從爆發到現在,不過也就是半個時辰的樣子,三千精銳的鮮卑騎兵已經徹底被碾壓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


    曾幾何時,這三千鮮卑騎兵,足夠能讓數萬步卒丟盔棄甲,尤其是在這茫茫原野上,騎兵本身應該是步卒的噩夢才對。


    可是看著那一個個有如血人一樣站立的漢軍重甲士,還有那一排排舞動著手中陌刀的陌刀手,以及連綿不斷的重甲軍陣,北周步卒們似乎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錢,是真的好······


    漢軍用實際行動告訴了這些北周步卒,時代在改變,曾經的神話,現在不見的就還是神話。


    而北周,注定會成為新的神話的墊腳石。


    顧不上關心北周騎兵已經遭遇了的厄運,北周士卒一抬頭,就看見了越來越近的敵人騎兵,和鮮卑騎兵不同,漢軍騎兵所乘騎的並不是草原上的矮腳馬,而是來自於西域和祁連山的高頭大馬,這種戰馬的耐久性或許並不怎麽強,但是短時間內的衝擊力絕對在矮腳馬之上,這就意味著這些漢軍騎兵真的發動突擊,即使是鮮卑騎兵可能也很難比得上他們的氣勢和威力。


    當初霍去病就是憑借著這樣的騎兵隊伍殺透了整個河西走廊,讓稱雄草原的突厥人也聞風喪膽。


    而現在,這樣的騎兵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侯秘臉上的冷笑此時已經消散殆盡,魯廣達作為老將,一向是被他們這些年輕將領們看不起的,不為別的,因為老人的接受能力肯定要比年輕人來的慢,所以軍中主張快速列裝火槍和火炮的一般都是年輕人,而老將們處於謹慎的態度,往往都是表示應該慢慢的來,現在主要更應該依靠冷兵器作戰,畢竟大漢在甲胄和刀刃上依舊有著超過北周的優勢存在,並非隻有依靠火器,尤其是現階段的火器,本身就存在一些可靠性上的問題。


    當戰爭進行到已經關乎雙方國家氣運的時候,老將們當然更加傾向於信賴原始的武器。


    所以年輕的將領們和老將軍們在這上麵總是會出現衝突,即使是侯秘和魯世真、魯世雄等人的私交不錯,對魯廣達這個老頑固也沒有什麽好感,雖然很明顯這個老頑固這一次還真的用事實證明了冷兵器的確還有用武之地。


    在漢軍的火器還不足以快速的將鮮卑騎兵消滅在衝鋒路上的時候,重甲士和陌刀隊以及戰車軍陣這些冷兵器手段,依然是消滅鮮卑騎兵必不可少的利器,而火器的密度和擊發的速度,畢竟還是沒有辦法徹底阻擋鮮卑騎兵,一旦被他們衝到眼前,隻有手中一根燒火棍的火槍手,不啻於砧板上的魚肉,當真是要任人宰割了。


    因此在侯秘看來,這一次是老家夥們勝了一場。


    既然如此,自己更需要把場子找回來。


    他伸手拉下了頭盔上的麵甲,銀色麵甲上隻露出來了眼睛和鼻子,這樣可以盡可能地防止敵人的流矢傷害到麵門。


    漢軍的騎兵和鮮卑騎兵也不相同,每個人身上都披著輕甲,隻不過輕甲主要是保護他們的胸膛和頭部,相比之下,鮮卑人一般都是自己配備的皮甲——這樣或許可以讓他們比漢軍騎兵更加輕快,但是麵對敵人密集軍陣的時候,死傷自然也會不可避免的增多。


    當然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窮。


    在整齊的號令聲中,漢軍騎兵解下來了馬鞍上的長槊。


    看著銀光閃閃的漢軍騎兵,司馬消難唯有苦笑。


    這一戰,他感受到了什麽叫貧富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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