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城上,已經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賀若弼和高熲是半天前才抵達的,而他們斬掉的那個偏將便是之前淇水防線的守將,這個家夥竟然在看著敵人要衝上來的時候就丟下軍隊先跑了,所以殺他自然也不冤枉他。


    畢竟賀若弼和高熲帶著大軍從藍田一路狂奔到武關,竟然也就比蕭世廉從南陽衝過淇水快了一點兒,幾乎可以說北周軍隊在淅陽郡、淇水等地組織的反抗根本沒有起到多少作用,所以賀若弼大發雷霆、並且以這麽一個敗將殺雞儆猴,也是必然的。


    否則士氣低落、將領各懷心思,這武關就不要守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武關也都是關中東南門戶,也是從先秦時代開始就作為重鎮經營的地方,所以關城高大堅固,城中儲存了大量的守城器械。而且隨著賀若弼和高熲帶著五萬兵馬抵達武關,武關的守軍數量更是攀升到了八萬之多。


    顯然楊堅也是下了血本,如此要地絕對不容有失。


    而曆史上武關也並不是沒有被攻克過,劉邦入關中而成就大漢的霸業,走的就是武關道。而也正是因為此,當七百年後,漢軍卷土重來的時候,困守關中、和當初的秦朝幾乎別無二樣的周人,心中少不得惴惴。


    曆史總是喜歡重演,而天道也總是輪回,所以周人也害怕自己會重新走秦人的道路。


    不管是出於對這個戰略要地的重視,還是出於這種心理安全的需要,楊堅都不允許武關出現問題,而這樣的壓力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賀若弼和高熲的肩膀上。


    “報,五裏外,有敵人哨探!”傳令兵飛快的衝過來。


    這麽快?!


    賀若弼和高熲下意識的對視一眼。


    這樣算的話,蕭世廉應該是馬不停蹄、銜尾追擊而來。


    這家夥還真的是發瘋了?


    “擂鼓,備戰!”賀若弼果斷的下令。


    不管你們漢人如果席卷如潮水,都要讓你們在武關這銅牆鐵壁之下撞一個頭破血流!


    ——————————-


    “報,敵人迫近岐州,人數在五萬以上!”


    “報,天水有一隊約兩千人騎兵南下,目標應當是岐州城北的軍寨!另有超過萬人的步卒緊隨其後。”


    一條又一條的戰報送到右扶風郡大將軍行轅。


    李衍眉頭緊皺,看著輿圖上標注出來的敵情。


    現在漢軍的戰略目標似乎非常明顯,兵鋒分成兩路直指岐州,如果沒有算錯的話,在攻破岐州之後,他們就會直撲右扶風,就算是不拿下長安,也會先把右扶風這個長安的西側最後屏障拿下來。


    岐州能夠堅持多久,說句實話李衍自己心裏也沒有數,但是他很清楚,岐州不能丟。


    “走,我們去岐州。”李衍果斷的說道。


    守在岐州的是右衛大將軍虞慶則——相比於南朝,北周的各個官職都喜歡在前麵加“大”和“上”等來凸顯尊貴,實際上右衛大將軍類似於南陳的右衛將軍,為京城外禁軍的統帥之一,但是能夠走到這個位置上的也非等閑之輩。


    虞慶則在之前一直負責北方的平定工作,不久之前才因為南方軍力緊張而調動南下,其雖然並沒有什麽煊赫戰功,但是一向嚴謹穩重,否則也不會鎮住北方眾多遊牧部落,楊堅把他放在岐州,顯然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而曆史上的虞慶則也不是什麽善於之人,楊堅篡位之後,虞慶則便請誅殺北周皇族以斬草除根,而楊堅登基的時候他也是最重要的祭祀大臣之一,隻可惜心狠手辣之人卻最終毀在了同樣心狠手辣的親人手中,最終虞慶則在南征中被小舅子誣告被殺。


    讓虞慶則鎮守岐州,楊堅不求虞慶則能夠殺入巴蜀,隻要能夠守住岐州就可以了。


    將帥相互懷疑和不信任,本來就是軍中大忌,不過戰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也容不得李衍考慮這些問題了,幾乎沒有什麽和大漢軍隊交手經驗的虞慶則的確令人擔憂。


    就當李衍準備動身的時候,一名信使衝進來:“報,將軍,蕭關急報,敵安定守軍向蕭關正麵調動,蔣國公(作者按:梁睿封蔣國公)認為此事非同小可,請求支援。”


    “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安定的敵人應該隻有三萬上下吧,甚至還不如蕭關的兵馬數量多,就算是再加上靈武等地,零零散散可能湊齊五萬?”李衍不滿的重新走回到輿圖麵前,“難道梁睿還擔心這些人就能夠威脅到蕭關?!”


    “蔣國公認為,敵人的主要目標有可能並不是三輔,而是蕭關。”信使急忙說道。


    “笑話!”李衍一揮手,“天水的南蠻都已經南下了,難道還能再折回去進攻蕭關不成。更何況南蠻的漢中主力被攔在岐州,也不可能北上支援,難道南蠻還有膽量兩線作戰?”


    雖然北周現在處於防守態勢,但是實際上在軍隊數量上並不比漢軍差到哪裏去,所以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漢軍會兵分兩路同時進攻岐州和蕭關。


    以現在大漢的國力,並非沒有和北周抗衡的能力,甚至已經在很多方麵上都占據了上風,所以也沒有必要這樣冒險。


    除非這些家夥真的瘋了。


    更何況一旦漢軍拿下岐州,接下來就是右扶風,是長安城,為什麽又要去管那個遠在西北的蕭關?


    這梁睿到底有多麽想要凸顯出來自己的重要性?


    李衍也忍不住腹誹。


    梁睿的父親戰死沙場,所以他自幼是被宇文泰撫養長大的,正是因為沒有長輩淵源在,因此他也並不被看作是關隴集團的一份子,而這麽一個人卻取代於翼主持整個西北戰場,這讓剩下的關隴世家對其更加沒有好感。


    戰爭都已經進行到如今這個地步了,這個遠在西北的家夥不好好的準備南下支援,竟然還想給自己加戲,更是讓李衍不滿。


    還真以為自己才是戰場的核心了?


    一點兒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雕蟲小技,就能自亂陣腳,也當真可笑。


    李衍當即冷聲說道:“告訴梁睿,不過是一些南蠻年輕人的小把戲罷了,讓他不要大驚小怪!”


    那信使還想要說什麽,不過看李衍非常不耐煩,哪裏還敢多說,也隻能一拱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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