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廢物!”


    戰報被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韋壽怒氣衝天。


    這是劍閣城樓,韋壽自從綿竹關撤退之後,就一直將自己的議事堂安排在了這裏,親自頂在第一線以為表率,隨時準備和敵人大戰一場,可是讓他失望的是,裴子烈顯然並不打算進攻,而蒼溪穀那邊傳過來的卻一直都是噩耗。


    賀婁子幹全軍覆沒、喪師辱國也就罷了,現在韋壽甚至已經聯係不上比蒼溪穀的守軍,敵人雖然沒有進攻,但是敵人的斥候分外活躍,不斷地截殺任何從劍閣試圖前往蒼溪穀的斥候,而且根據幾個僥幸逃得性命回來的斥候說,這樣的截殺不僅僅是一次,在道路上有太多的埋伏,尤其是進入了山區,敵人的斥候似乎無處不在。


    偏偏這一條道路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山。


    在最後一批輜重隊伍帶著賀婁子幹全軍覆沒的消息回來之後,現在韋壽一點兒其餘和蒼溪穀戰事有關的消息都沒有收到過,整個蒼溪穀甚至說整個閬中戰局似乎都已經被李藎忱所籠罩,除非韋壽派出大軍前去救援,否則根本沒有辦法和蒼溪穀守軍取得任何聯係。


    周圍的將領們都不敢開口,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在這一片大山之中,而是換做關中、中原而或者其餘任何一個地方,李藎忱單單憑借這點兒兵力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是這裏是巴蜀,層層疊疊的大山和活躍在其中的巴人無疑是李藎忱最大的助力。


    而北周軍隊雖然兵力眾多,但是這些軍隊集中在一起,一旦被包圍了或者被困在哪一片穀地之中,無疑就是死路一條,就算是有再多的兵馬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之前的賀婁子幹就是最好的例子。


    韋壽在關城上來回踱步,整個巴蜀戰局怎麽就從一開始的大軍浩浩蕩蕩前進演變成了現在這糜爛的樣子,閬中守不住,蜀郡早早的丟了,現在巴蜀關鍵之處都落入李藎忱的手中。


    劍閣等地固然易守難攻,但是這也是在有充足的糧草和輜重補給情況下,而要知道這些東西原本可以仰仗巴蜀,可是現在隻能通過棧道從漢中曆經千辛萬苦的轉運,畢竟劍閣附近根本沒有多少可以用於開墾的地方,而這就意味著守軍的數量也不可能太多。


    因此韋壽現在既是擔心蒼溪穀的戰局,也是擔心接下來整個巴蜀戰局的走向。


    這一戰韋孝寬和尉遲迥兩員大將並肩作戰,到頭來卻落得這麽一個結果,怎能不讓人唏噓?


    另外一封從中原送過來的戰報就在韋壽的桌子上擺著,淮北方向的王軌打的可圈可點,而襄陽方向的高熲、韓擒虎和賀若弼等人也打得有聲有色,讓蕭摩訶不得不退守沔水南岸,轉而采取固守的姿態。


    可是相比於這兩處戰場,巴蜀隻能用“失敗”來形容了。


    這背後又會怎樣影響朝堂上的博弈,韋壽並不想在意和關心,他擔心的是韋家的未來,不管朝堂如何、戰場如何,韋家不能倒下,蒼溪穀必須要打通。


    “將軍,我們出兵綿竹關吧,至少可以讓裴子烈收斂一些!”一名副將忍不住開口說道,“明明裴子烈的兵力比不上我們,而且其中還有很多整訓的戰俘,可是現在卻是他在外麵耀武揚威,說什麽也得給他點兒教訓看看!”


    “是啊,將軍,咱們不能就這麽憋屈忍著!”


    幾名將領隨聲附和。


    而韋壽瞥了他們一眼,冷聲說道:“我們為什麽從綿竹關撤退難道你們都忘了麽?!”


    將領們都是一怔,下意識的對視一眼,神情肅然。


    綿竹關距離劍閣尚且還有一段崎嶇道路,在沒有足夠的支援和補給情況下,進攻綿竹關無異於自尋死路,因為很容易被蜀郡的敵人反撲回來,這也是為什麽當時韋壽果斷的放棄綿竹關北撤,畢竟一旦被熟悉綿竹關地形的裴子烈堵住,那麽到時候可就真的是插翅難逃。


    至少現在韋壽屯兵劍閣,尚且能守護蒼溪穀的側翼和入口,也避免了李藎忱對劍閣有什麽不軌之心——換做別人肯定沒有直接打劍閣的膽量,不過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隻要別人不敢做的,李藎忱十有八九就會做。


    “我們現在應該去的是蒼溪穀,而不是綿竹關。”韋壽果斷的說道,“蒼溪穀才是真正的戰場。曹孝達可以龜縮,但是我們不能,傳令下去,前鋒先行整頓,兩個時辰之後出發,這幾處道路關卡周圍山林全部肅清!”


    將領們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顯然蒼溪穀是李藎忱選擇的決戰所在,按理說是不應該主動前去蒼溪穀和李藎忱交手的,不過現在他們也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至少韋壽部在北側,尉遲迥和韋孝寬部在南側,李藎忱被夾在中間,豈是那麽容易取勝的。


    “怎麽?”韋壽眉毛一挑。


    “諾!”將領們急忙拱手應是。


    ——————————————-


    “啪”一聲輕響,打破了營帳之中出奇的寧靜。


    裴子烈將手中的毛筆放下,伸手揉了揉眉心,就在他的麵前,一麵劍閣附近的輿圖懸掛著,這幾天裴子烈看著這輿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然而眼前的僵持局麵依舊讓他有些無奈。


    “將軍!”徐德言伸手掀開營帳簾幕大步走過來,臉上帶著激動的神色,“韋壽動了。”


    裴子烈霍然站起來,輕笑一聲:“這個王八終於探頭了。”


    要說裴子烈這幾天最擔心什麽,肯定就是劍閣這邊的戰事,因為隻有牽製住了韋壽他才能夠有效的支援李藎忱。可是韋壽雖然沒有想要出兵蒼溪穀的意思,卻也沒有出城和裴子烈較量較量的想法。


    韋壽就這麽龜縮在城中,而裴子烈隻能在城外幹瞪眼,畢竟自己手下的兵力怎麽樣裴子烈心中還是有點兒數的,他現在不過是依靠蜀郡的降兵拉起來的一個花架子而已,真正能夠作戰的實際上也就是陳智深所部和裴子烈自己的麾下。


    再加上糧草和輜重都不充足,但是裴子烈實際上除了虛張聲勢之後根本沒有進攻劍閣這等雄關的資本。


    當然了,如果韋壽堅決要出城迎戰的話,裴子烈也不是沒有這個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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