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驚的馬直接牽動著馬車沿著崎嶇的小路向前狂奔,山間的霧氣很快就將整個馬車籠罩進去。


    顛簸的車廂之中,樂昌死死抓住車廂窗框,俏臉之上沒有一點兒血色。如此要命的情況,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更或者這有可能是這輩子的最後一次了。


    “殿······殿下!”旁邊的婢女同樣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咱·····咱們······”


    “鬆兒別怕,”樂昌緩緩閉上眼,“等馬停下來就沒事了。”


    被稱為“鬆兒”的婢女急忙點了點頭,這馬車之中不大,隻能裝下樂昌和她的兩名婢女,而另外一名婢女蔓兒此時也閉著眼睛,緊緊攥住衣袖,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殿下,我們會死麽?”蔓兒的聲音出奇的鎮定,倒是讓樂昌詫異的睜開眼睛。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樂昌一拽車窗,徑直越過自己的兩名婢女,掀開車簾就要出去,伸手想要抓住四處亂飄的韁繩。


    而一匹馬悲鳴一聲,四肢一軟,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之前這匹戰馬就中了毒箭,如果不是馬的體型終究要比人大,再加上這一路狂奔、馬的體內也是激素飆升,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而整個馬車旋即劇烈的晃動,另外一匹馬還在拚命的向前衝,硬生生的將倒下的馬卷入到車輪之下,一時間血肉迸濺,噴灑在樂昌手上、衣衫上和臉上,而整個馬車劇烈晃動之中,直接把樂昌甩回到了車廂之中。


    “殿下!”就在此時,李藎忱的聲音驟然在一側響起,緊接著便是一聲銳嘯,子雲槍破風而來,徑直刺穿受驚馬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隨著呼嘯的風斑斑點點灑在車身上、車簾上。


    “當!”一陣金鐵交鳴聲,子雲槍正在和一側的山壁劇烈摩擦,而那發瘋了的馬也終於緩緩停下來。


    李藎忱輕輕鬆了一口氣,自己胯下的戰馬也是四肢一軟,口吐白沫,顯然剛才這一路狂奔再加上之前的奮戰,也已經耗費了它很多力氣,更何況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家夥也身上帶了好幾處傷,已經流了不少血,能夠堅持到現在也算是拚盡全力了。


    伸手拍了拍悲鳴一聲倒下的戰馬,李藎忱大口喘息著。


    狹窄的山路上,斑斑點點鮮血點綴的馬車、車輪下模糊的血肉和亂石,還有被洞穿脖頸的馬。


    一切,都像是人間煉獄。


    車簾掀開,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樂昌緩緩走下來,隻是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便忍不住幹嘔,而她的婢女鬆兒也是如此。不過另外一名婢女蔓兒卻是抿著唇看著眼前的一切。


    “臣救駕來遲,還請殿下恕罪!”李藎忱急忙一拱手,再抬頭的時候正對上蔓兒的目光。


    殺機,濃烈的難以掩飾的殺機!


    李藎忱心裏咯噔一下,旋即縱身向前:“殿下躲開!”


    而那蔓兒也在同一刻抽出袖子中的短刀,直接刺向樂昌!


    “殿下!”距離樂昌更近的鬆兒下意識的推開已經暈頭轉向的樂昌,蔓兒的短刃直接刺入她的胸膛。


    大步向前的李藎忱一把攬住樂昌,手中佩劍徑直刺入蔓兒的胸膛。


    一擊致命!


    “為什麽?!”鬆兒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同伴,不過淬了毒的刀刃已經將致命的毒素送入她的血液,她雖然憤怒、不甘,但是也沒有剩餘的時間能夠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為什麽?”蔓兒卻看著刺入自己胸膛的劍,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失敗,也不明白為什麽李藎忱的反應會這麽快。


    李藎忱現在可沒有心思回答這個問題,蔓兒顯然也是陳叔陵埋在樂昌身邊的眼線,對於這個最得父皇寵信的妹妹,陳叔陵顯然也沒有放過的道理,甚至有可能她也經受過嚴苛的殺手訓練。


    隻是可惜她的眼睛終究還是暴露她自己。


    冷笑一聲,李藎忱猛地一擰動劍柄,直接將蔓兒的心髒攪碎。


    感受到李藎忱這毫無猶豫的動作,被李藎忱半攬住腰肢的樂昌輕輕顫抖一下,默默的抬起頭,看著剛才還和自己同舟共濟的兩名婢女,轉瞬之間就已經成為兩具屍體。


    至於那個蔓兒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一擊殺過來,樂昌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陳叔陵之前就布置好的暗子,而其作用不言而喻,除了在平時匯報樂昌乃至陳叔寶的一舉一動之外,當然還負責在關鍵時候給予樂昌致命一擊。


    隻是可惜有鬆兒幫著樂昌擋下了最關鍵的一下,而這個女殺手顯然也不是李藎忱的對手。


    再回想起來之前鬆兒就曾經私下裏告訴自己,蔓兒多次和太子談笑,似乎陳叔寶對這個嬌俏可人的婢女還頗有心思,更是讓樂昌不寒而栗。


    自己在揚州的那位兄長,到底有多麽想將陳叔寶置於死地?


    李藎忱鬆開環住樂昌腰肢的手臂,旋即抽出佩劍,在蔓兒衣衫上抹了一下,沉聲說道:“殿下,此地凶險,不宜久留······”


    還不等李藎忱話音落下,匆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十多名黑衣人從不遠處一塊岩石後麵轉出,旋即幾支箭矢就已經撲麵。


    李藎忱倒吸一口涼氣,沒有想到敵人為了以防萬一,竟然在這小山路上也安排了人手,若是放在之前,隊伍中有蕭世廉、李平等人,還有眾多士卒,李藎忱根本不害怕區區十幾個殺手,但是現在就他一個人,還拽著樂昌這麽大的一個累贅,基本沒有殺出去的可能。


    不過不管之後如何,現在李藎忱必須要做出判斷,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猛地抱著樂昌,兩個人狼狽不堪的滾到已經散架的馬車後麵。


    而不等樂昌回過神來,李藎忱徑直躍起,佩劍挽出雪亮的劍花,將兩支迎麵而來的箭矢撥開,旋即迎上當先一名黑衣殺手,“當當”兩聲,架住這殺手的短刃,緊接著縱身直接撞在殺手的胸膛上。


    李藎忱是山中長大,又沙場磨礪數月,身強體壯,而他眼前這殺手身材瘦削,應當是速度見長的,否則也不會衝的這麽快,被李藎忱這麽一下“貼山靠”撞上,頓時踉蹌後退,而李藎忱的佩劍轉瞬便追上他的身影,直接切斷喉嚨。


    鮮血噴灑在李藎忱的臉上,顯得那容貌愈加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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