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搖了搖頭,這樣的爭鬥不過隻是無謂的浪費時間罷了。


    當即他上前一步站在他們兩個中間:“行了,你們兩個也別嚷嚷了,這主意既然是某出的,某就應該率兵北上,當然某也知道你們兩個肯定不會讓某一人成行,這樣,你們兩個抓鬮好了。”


    “抓鬮?”裴子烈流露出一副你在開玩笑的表情。這樣的生死攸關的大事,怎麽能靠抓鬮來決定?


    “那就抓鬮,這最公平。”蕭世廉急忙說道,他自問口才不是裴子烈的對手,而且正如裴子烈所說,不管怎麽說裴子烈也是他的上司,頂撞上司確實不合紀律。


    不等裴子烈回答,李藎忱直接撕了兩張紙,在一張紙上打鉤,然後幹脆的折成整齊的兩個鬮,背著蕭世廉和裴子烈兩人在手心中交換幾次,方才轉過身來。


    見李藎忱已經寫好,裴子烈雖然不甚願意,不過還是妥協了,他雖然是電威將軍,要比李藎忱和蕭世廉兩人高了不止一頭,但是在裴子烈的心中從未因此而真的把兩個人當屬下,現在他們兩個既然意見一致,那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當下裏衝著蕭世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世廉輕輕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正要選擇,正好看到李藎忱的右手小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原本伸向左邊的手頓時收回來,轉而取了右邊的那個,並且直接將另外一個遞給裴子烈。


    “你這個急性子的,”裴子烈無奈的搖了搖頭,打開手中的鬮,臉色頓時一沉,晃了晃紙,“我這是白紙。”


    蕭世廉嘿嘿一笑,三下五除二打開,正是打鉤的白紙。


    裴子烈隱約察覺到什麽,側頭看向李藎忱,不過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算是認命:“北去章山郡,不知道敵人會有多少,也不知道你們將會堅守多長時間,所以某隻帶著兩百人南下,其餘的弟兄全都留給你們。”


    頓了一下,裴子烈覺得還是有些不妥,緊接著說道:“不行,某隻帶一百人以防萬一,其餘的都給你們,有一點兒是一點兒。”


    “我們根本不用那麽······”蕭世廉剛剛開口,就被李藎忱一把拽住了。


    “一百人,可以麽?”李藎忱的臉色頗為沉重,也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而蕭世廉還想要多說,不過看到李藎忱的臉色,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某沒問題,”裴子烈幹脆的頷首說道,轉而看向蕭世廉,“伯清,此次北上非同小可,絕對不是咱們之前渡江而或者殺入紀南那麽簡單,渡江的時候是因為西梁的軍隊都被抽調走了,所以讓我們意外的撿到了一個漏子,而紀南更是如此,誰都不會想到我們放著江陵不要而直撲紀南,可是這章山郡······”


    “意味著我們肯定是和尉遲迥正麵交鋒,”李藎忱淡淡說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


    蕭世廉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微微點頭。


    “事不宜遲,外麵的雨已經小了不少,某現在就派斥候到前麵探路,盡快早的趕到江陵,一來能夠把這些俘虜交給左衛將軍,二來也能直接向左衛將軍求援。”裴子烈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佩劍,徑直向外麵走去。


    目送裴子烈的身影消失在風雨中,蕭世廉方才問出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世忠,你為什麽選某?”


    李藎忱輕輕呼了一口氣,顯然對於這個問題,他早就已經有了答案:“此去章山郡,以弱兵淩十倍之敵,雖是正兵之道,但是卻是不折不扣的行險,因此某,還有這兩千多弟兄,需要的是一個敢打敢衝的將領,帶著他們浴血廝殺在第一線,這一點伯清你勝過某或者大士。”


    頓了一下,李藎忱緊接著說道:“更何況大士是電威將軍,向左衛將軍請援之後,左衛將軍可以直接調撥足夠的軍隊給他,直接由他率領著北上,而不會因為你我官職太低,按理無法統禦這麽多士卒而不得不派出另外的將領。”


    當然李藎忱不會告訴蕭世廉,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就是蕭世廉歸根結底也是蕭摩訶的兒子,自家長子若是被尉遲迥困在章山郡,於公於私蕭摩訶都會全力相救。


    就算是李藎忱也清楚,蕭摩訶應當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但是留一手終歸沒有壞處。


    蕭世廉點了點頭:“剛才大士說這雨小了不少,咱們是不是也該派人向北麵官道探一探,看看可不可行?”


    “言之有理,”李藎忱應了一聲,正要走出去,蕭世廉卻是再一次攔住了他:


    “世忠,你先等等,還有一個問題某想問你。”


    “什麽問題?”


    蕭世廉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風雨中,沉聲說道:“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某,我們此去章山郡,如果真的遇到了尉遲迥的大軍主力圍城,我們能夠支撐到解圍麽?”


    李藎忱苦笑一聲:“你這個問題某無法回答,畢竟某不是左衛將軍,也不是尉遲迥,更不是守城的陸騰,所以某隻能做出這個決定,而最後勝負與否,生死與否,或非人力所能全為。”


    或許也是第一次見到李藎忱露出這樣毫無把握的神情,蕭世廉皺了皺眉,心中也是隨著沉重了幾分。


    而李藎忱伸手帶上頭盔,淡淡說道:“不過我等既然北上,自當盡力而為,與尉遲迥爭,也與這蒼天爭。更何況······這件事就算是再不可行,也總得有人去做。九年之前兵敗江陵城下的舊轍,我們不能再走一次。”


    一邊說著,李藎忱一邊邁動腳步,走入風雨中。


    蕭世廉自失的一笑,什麽時候反倒是自己變的婆婆媽媽得了。當下裏他攥住佩劍的劍柄,緊跟上李藎忱。


    正如李藎忱所說,還沒有爭一爭,如何知道事不可為?


    九年之前就是因為江陵城高大堅固,吳明徹一心想著全力攻破城池,沒有算到北周軍隊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南下,直撲向自己的側翼,方才不得不倉皇撤退。


    現在又是南陳大軍包圍江陵城,此時必須得有一支軍隊繼續向北穿插纏住北周主力了,否則九年之前的舊事,說不得又要發生。


    蕭摩訶、樊毅都在爭奪江陵這塊肥肉,總得有人去做擋住尉遲迥這件事。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再搏取一些功勳,也是為了一場南陳期待太久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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