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現在恐怕還來不及想進攻西梁的事,眼前太子和揚州刺史的爭鬥就足夠讓他焦頭爛額了。”李藎忱沉聲說道,“不過進攻西梁對於我們,對於整個大陳來說,卻是無論如何都得走的一步棋。”


    裴子烈微微頷首,一邊把玩著酒杯,一邊輕聲說道:“其實某現在最好奇,也是最擔心的,還是陛下的心思。陛下對於太子和揚州刺史到底是什麽態度,現在既沒有想要將太子罷免的意思,卻也沒有打壓揚州刺史的意思,雖說君心不可測,但是這也未免······”


    “或許這也算是陛下對於太子的一種考驗吧,”李藎忱輕輕摩挲著下巴,畢竟裴子烈問出來的不隻是他自己的疑惑,想必現在所有身在這漩渦之中的人都有相同的疑惑,尤其是李藎忱他們已經可以說站在了旋渦的中心,“更或者說是一種曆練。”


    “哦?”裴子烈一怔,“世忠你是說,陛下隻是將揚州刺史當做一塊磨刀石?”


    “不。”李藎忱手中酒杯在桌子上蹲了一下,凝神低聲說道,“與其說是另外一塊磨刀石,倒不如說是另外一把兵刃,現在陛下給他們一個公平角鬥的機會,誰能勝利,誰才能登上皇位。”


    裴子烈手中的酒杯差點兒被他直接捏碎,不過好在裴子烈素來心思沉穩,不是蕭世廉那種一點兒小事就會大呼小叫的主兒,臉上掠過的一抹震驚神色勉強壓製住,他盡最大可能壓低聲音:“你確定?”


    “我怎麽可能確定。”李藎忱哼了一聲。


    曆史上陳頊沒有幾年就一命嗚呼了,就算是她真的有什麽布置,也沒有起到作用。而根據陳叔陵能夠輕而易舉的在陳頊靈柩前刺殺陳叔寶,便可以看出陳叔陵可是有好一番布置,而陳頊明顯也沒有過多的限製他,隻可惜陳頊實在是活的太短了。


    而李藎忱能夠得出這樣的結論,一半是依據他所知道的曆史,一半是因為對於陳頊現在反常反應的推測。


    沒有想到被李藎忱直截了當的否認了,裴子烈倒滿酒一飲而盡:“你還真是敢猜。”


    “揚州刺史都敢做了,咱們怎麽就不能猜一猜?”李藎忱好笑著說道,伸手重新幫裴子烈滿上,“罷了罷了,咱們且不談這件事,某這裏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裴子烈指了指李藎忱沒有下去多少的酒杯:“你這可是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先喝完了這一杯再說。”


    “小弟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杯下肚,明天早晨起來還不知道怎麽被憐兒罵呢。”李藎忱皺了皺眉,旋即從懷裏貼身小兜中拿出來一塊方帕,而將方帕展開,正是當初在村子後山李成交給他的那個香囊。


    唯一有可能證明李藎忱身份的香囊。


    看到這香囊,原本還有些不悅想要督促李藎忱抓緊喝了那一杯的裴子烈止住了話,隻是靜靜看向李藎忱。


    “這是阿爹當年撿到我的時候在我身邊發現的,香囊上麵有些繡的很精致的紋路,阿爹覺得非同尋常,所以這些年一直保存在身邊。”李藎忱緩緩說道,“裴兄出身世家,見多識廣,還勞煩裴兄幫小弟看看,這香囊是什麽來路?”


    裴子烈鄭重一頷首,李藎忱之前從來沒有拿出來過,而此時拿出來,這是對他裴子烈的信任。當然這樣帶著精美花紋的香囊,肯定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出身寒門的蕭摩訶或者蕭世廉肯定也認不出來,所以拿出來也沒用。


    至於吳明徹和徐陵等人,明顯是李藎忱信不過。


    心頭沉甸甸的,裴子烈伸出手小心的將這一些地方都有些褪色的香囊展開,看著上麵的花紋:“這······我也不認得,不過應該是某個世家的家徽或者標記。”


    李藎忱眉毛一挑:“家徽?”


    裴子烈點了點頭:“或許世忠賢弟不知道,世家門閥最注重的就是血脈和出身,為了區分家族內部成員和外麵人,往往都會設計出來有自家特點的家徽或者其餘的標記,將其裝飾在家中以及親族衣衫上,繡在這種香囊上也屬於司空見慣之事。”


    頓了一下,裴子烈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某裴氏出身聞喜裴家,聞喜裴家本家門前有柏樹,因此本家所在地又稱之為裴柏村,而相應的家中一向以柏樹作為家徽,以柏樹枝葉作為裝飾品和標誌。外人看見衣衫而或者這種香囊上有柏樹的標記,便知道是裴家的人。”


    輕輕把玩著香囊,裴子烈皺眉說道:“江南世家大大小小、數不勝數,但是某也算是見識過其中的大多數標記或者家徽,不過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


    “如此說來,這應該不是······”李藎忱輕輕呼了一口氣,對於他來說,雖然抱有一定的幻想,但是也早早做好了幻想破滅的準備,畢竟現在的李藎忱,也並不怎麽指望突然冒出來一個有可能和他有親緣關係的世家。


    “世忠你也知道,這年頭世家門閥起伏更迭很快,有一些曾經輝煌一時的世家,很快就會落入塵埃,比如當年烏衣巷烜赫的王謝兩家,到現在早就沒有了蹤影。”裴子烈斟酌說道,“這已經過去幾十年,說不定······嗯,我的意思你也明白,世忠不要放在心上。”


    李藎忱微微頷首:“沒事的,某現在又不計較有沒有這麽一個出身,裴兄的意思某清楚,若是能夠找到,某還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呢。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也未必是好事。”


    “嗯,”裴子烈點了點頭,“不過話說回來實際上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錦囊不是我南朝世家,而是屬於北朝某個世家。北朝世家同樣眾多,而我裴家這一支從北方南渡而來,紮根於南朝,和北方本家已經少有往來,更不要說和北方其餘世家,所以對於那些世家門閥的家徽和標記是什麽樣的,我就不清楚了。”


    李藎忱怔了一下,苦笑道:“還是少和北方世家門閥摻和在一起比較好。”


    “嗯,今日某所說,世忠你記在心上便是,以後若是機緣巧合,說不定還能找到線索。”裴子烈一邊抿了一口酒,“來來來,別想這些煩心事了,咱們喝酒!”


    李藎忱鄭重一點頭,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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