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下……在下……”李成桂表情尷尬看了廖永忠一眼,待穩定心神後趕忙問道:“侯爺不是說,不需派兵攻入山穀嗎?”


    “況且上國火炮威力巨大,定然能全殲穀內倭人。”


    “在下帶兵衝入山穀想來也是多此一舉了。”


    李成桂說完自己都覺有些不好意思,特別是看到包括廖永忠的所有明軍都是麵帶奚落看向自己,此刻的廖永忠竟也是下意識的擠出一個極為難堪的笑容。


    見狀,廖永忠輕笑一聲,淡淡說道:“既然江界伯言說你高麗將士與那倭人仇深似海,想來也隻有率軍衝殺,和那些倭國畜生真刀真槍,生死搏殺方能解氣。”


    “既如此,本侯自然不可奪人之情。”


    語罷。


    就在李成桂支支吾吾還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廖永忠當即衝身旁明軍將士下令道:“傳本將令,神機營火炮停止發射,讓高麗將士衝入山穀,同那些倭國畜生真刀真槍,廝殺個痛快。”


    “這…侯爺…”


    “江界伯不需擔憂,縱然全殲倭人的功勞盡為江界伯你,我等將士也絕無半點不悅,更不可能有人敢因此記恨將軍。”


    “可……可……”


    當注意到廖永忠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堅決,周圍明軍更是齊刷刷盯著自己,不懷好意。


    李成桂自知沒法拒絕半分。


    特別是當他看到他們李家兵卒也是目光急切盯著自己,李成桂更加不可能拒絕帶兵衝入山穀。


    畢竟……


    他雖是心性堅韌,不在乎眾人奚落,更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可他麾下的將士卻是不能。


    就他方才言說衝入山穀卻又停滯不前,這不僅是折了他自己的麵子,更是讓他們李家將士在明軍跟前低人一等。


    所以眼下他若固執己見,依舊不願帶兵攻入山穀的話。


    廖永忠是否會治他抗命之罪暫且不論,他麾下的李家兵卒也絕對不會答應。


    到時候便不隻是統帥威嚴受損的問題,到時候李家將士聚眾嘩變,立時投效大明也說不定。


    “在下……領命!”


    縱容心中極不情願,可李成桂卻還是拱手領命。


    隻不過下一秒。


    李成桂倒是不急著帶李家兵卒衝入山穀去送死,他還真想知道,廖永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在下鬥膽,敢問將軍。”


    “在下率領我李家兒郎衝入山穀,與那倭人廝殺。敢問將軍意圖為何?”


    李成桂雙眼微眯,大有戲謔之意抬眸問道:“難不成將軍也同明軍一起,駐守此處?”


    “可有不妥?”麵對李成桂的詢問,廖永忠很是隨意出聲道。


    可也是在廖永忠聲音落下的一瞬,卻聽李成桂看似無意實則有心輕嗤了一聲。


    下一秒,卻聽李成桂似意有所指,繼續說道:“侯爺謀略深遠,自無不妥。”


    “畢竟今夜盡除倭人殘餘,侯爺也是帶領神機營將士前來助陣了的。”


    “此戰過後,侯爺與神機營將士自是頭功!”


    言至於此,李成桂倒是沒有繼續往下說,可言外之意在場眾人卻也都是心知肚明。


    此戰廖永忠和神機營將士是頭功,那何義山以及他率領的鷹揚衛,還有廖永忠麾下一起在場的其他明軍將士自然也就是白跑一趟。


    倒不是李成桂賊心不死,依舊還存著挑撥明軍的心思。


    隻是在他看來,無論何義山與廖永忠如何交情深厚,不管廖永忠麾下將士對這個主帥如何信任。可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才是正常的人性。


    李成桂還真不相信明軍將帥之間能做到毫無猜疑,主將與普通兵卒間能毫無忌諱。


    和李成桂料想的一樣。


    待他說完,何義山倒是還好,可一些鷹揚衛將士卻也紛紛將目光看向廖永忠。


    見狀。


    李成桂心中愈發得意,轉而衝廖永忠再拜,愈發恭敬說道:“在下這便率領我軍將士衝入山穀,待生擒倭軍主帥足力義滿後,還請侯爺將其帶到陛下跟前,為我等請功。”


    說罷,李成桂轉身便衝李家將士朗聲說道:“上國聖主有令,高麗戰場、倭國戰陣,凡斬殺一名倭寇可抵三賊。”


    “兒郎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同本將一起,殺入山穀,搶奪軍功!”


    就在李成桂說完,剛準備帶領麾下將士朝山穀衝去之時,卻聽鷹揚衛副統帥趙賀寬忙聲喊道:“江界伯且慢!”


    “哦?”李成桂麵帶奚落,駐足回眸。


    與此同時,趙賀寬湊到何義山跟前,小聲嘀咕道:“將軍,畢竟是一倭抵三賊,如今我軍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正是我等將士建功立業之時……”


    趙賀寬看了眼準備衝入山穀,與倭人廝殺的李成桂,愈發小聲開口道:“如此良機,與其便宜這些個高麗兵卒,倒不如讓咱弟兄們開開葷!”


    “再不然……”趙賀寬眸光殺意一閃而過,隨即愈發低聲道:“不如待到李家兵卒斬殺穀內倭人後,我鷹揚衛將士順勢而為,也替陛下提前解決了李家的麻煩。”


    趙賀寬聲音極低,所言倒是沒有讓李成桂聽到。


    隻是待他說完,卻見何義山立時出聲嗬斥道:“不可胡言,一應安排自是由德慶候做主!”


    “這……”


    當看到鷹揚衛副統帥趙賀寬麵露猶疑,卻不敢繼續開口。


    其周圍鷹揚衛將士更是麵露沮喪,或低頭不語,或麵帶期盼看向何義山時。


    李成桂見狀似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卻又極力克製,緩緩出聲道:“鷹揚衛的將士們也無需氣惱,不如我等放些倭人出穀,也讓明軍將士得一份戰功。”


    李成桂轉向李家兵卒,朗聲開口道:“兒郎們,待會衝進山穀之時,記得放些倭人讓他們衝到穀口。”


    “德慶侯顧念我李家將士,特予我等如此大功。”


    “我等也該知恩圖報,回饋明軍將帥一二才是。”


    “都聽好了,若有三兩倭人朝穀口突圍,不需阻攔,留給穀外明軍將士即可!”


    語罷,李成桂眼中帶著幾分挑釁,回頭很是得意的瞥了眼趙賀寬等明軍將士。


    見此情形,原本便沒把李家將士放在眼裏的鷹揚衛將士又如何能忍得住。


    還不等李成桂帶兵走出兩步,卻聽趙賀寬立時沒好氣罵道:“放你娘的狗屁!”


    “將軍,在下可是一片好心啊!”


    “好心你奶奶個腿兒!”


    趙賀寬快步走到李成桂跟前,愈發高聲罵道:“我鷹揚衛將士乃天子親衛,若想斬獲戰功,何須爾等相讓!”


    “我明軍兒郎哪個不是水裏來火裏去,鐵骨錚錚的漢子。”


    “哪裏還需爾等相讓!”


    “在場將士哪個不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怎麽在你嘴裏反倒成了拾人牙慧之徒!”


    “趙將軍切莫惱怒,這不是德慶候下令,讓我李家將士衝入山穀的嗎?”


    麵對趙賀寬的怒罵,李成桂非但不以為意,甚至心裏愈發得意的緊。


    而聽到李成桂這不鹹不淡,反而將責任推到廖永忠身上。


    何義山終是有些沒忍住,當即衝廖永忠拱手請命道:“將軍容稟,我鷹揚衛將士絕不做那拾人牙慧之徒!”


    “我等將士願率先衝入山穀,全殲倭人。”


    “不然!”


    趙賀寬看了眼何義山,隨即衝廖永忠沉聲正色道:“不然,我鷹揚衛將士願就此撤離,返回開城!”


    “放肆!”


    不用廖永忠開口,何義山立時怒嗬出聲。


    緊接著。


    卻見何義山手持長鞭,當即便朝趙賀寬抽打過去。


    真要說的話,何義山與趙賀寬也有數十年的交情,二人的交情也早已到了托孤獻子的地步。


    倘若隻他鷹揚衛將士在場,何義山自不會如此嚴苛,多不過是訓斥兩句。


    可眼下!


    不隻鷹揚衛將士,不單廖永忠麾下,此刻仍有高麗李家兵卒。


    趙賀寬說出如此動搖軍心之言,甚至大有威脅主將之意。


    何義山自不可能顧及昔日情分,更不可能放任趙賀寬隨意胡言。


    也就是長鞭落下,何義山抬手準備再次抽打之時,卻見廖永忠打馬上前,一把握住長鞭,淡淡說道:“老何,稍安勿躁!”


    “將軍……”


    “不急不急!”


    將何義山手中長鞭奪過來後,廖永忠下馬親自將趙賀寬給扶了起來。


    “我雖少與趙將軍共事,可咱淮西出來的啥時候虧待過自己兄弟?”


    “將軍……”


    親手為趙賀寬拍了拍膝上沾染的塵土後,廖永忠轉而看向李成桂道:“江界伯方才所言,極為有理!”


    “嗯?”


    李成桂不明所以,一時竟有些茫然的看向廖永忠。


    見狀!


    廖永忠臉上笑容愈發熱烈,緩緩出聲道:“江界伯先前說過,那倭軍統帥足力義滿也算人傑。”


    “眼前這山穀兵法上說乃是死人袋,若無後路,他自然不會帶領殘部駐紮在此。”


    “所以……”


    聽到此處,李成桂似是意識到了什麽,額上汗水好似泉湧,順著臉頰不住的往下落。


    可見他如此,廖永忠眼中笑意更濃,轉而衝鷹揚衛將士下令道:“倭軍殘餘駐紮眼前山穀,必有退路。”


    “鷹揚衛將士聽令!”


    “繞行山穀十五裏,圍截倭人,防其四處逃竄!”


    聽到這話的瞬間,李成桂身軀一怔,瞳孔也不由放大到了極點。


    他竟沒想到廖永忠從一開始便料定了倭人殘餘仍有後路。


    如此說來!


    方才廖永忠之所以遲遲沒有下令,讓明軍從山穀後方圍堵倭人,為的怕不是折辱、捉弄於他。


    自己剛才為了能讓廖永忠上套,不得不折損自己的麵子,甚至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一想到這裏,李成桂隻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或許在廖永忠眼中,方才他李成桂也不過是一隻隨意蹦躂,供他取樂的老鼠罷了。


    “將軍既有如此謀劃,方才為何還.....”


    “自是恩待江界伯麾下將士了!”


    聽到廖永忠這話,李成桂卻也是無言以對。


    一整晚,廖永忠從始至終都在用他說過的話去打他的臉。


    也是此時,隻聽趙賀寬滿臉喜色,朗聲回應道:“末將趙賀寬謹遵將軍之令。”


    “末將這就帶弟兄們從後方截住倭人的退路!”


    說罷,趙賀寬滿臉期待看向鷹揚衛統帥何義山。


    也是看到鷹揚衛的弟兄們都一個個急不可待,恨不得立馬衝到倭人後方,與那些倭人廝殺。


    何義山隨即轉向廖永忠道:“德慶侯?”


    “將軍且去,想來那些倭人自然會渡河逃竄。將軍此刻前往,恰好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話雖如此,隻是你這邊.....”


    何義山微微示意了下一旁的李成桂,緊接著似有擔憂般靜靜看向廖永忠。


    見狀!


    廖永忠朗聲一笑,滿不在乎道:“將軍盡管放心,此地仍有本將麾下。”


    “再者說了,我麾下這些好兒郎們先前在秋南道時便斬殺了十餘萬倭人,戰功什麽的自然也是不稀罕的。”


    說著,廖永忠眸光鄭重看向何義山道:“將軍盡管去便是,一切自無紕漏!”


    聞言。


    何義山衝廖永忠鄭重抱拳一禮,緊接著便也率領鷹揚衛將士朝山穀後方火速而去。


    一瞬間的功夫,鷹揚衛將士盡數離開駐紮之地。


    當看到李成桂還站在原地,表情癡癡地看著鷹揚衛離開的背影。


    廖永忠語氣不悅,沉聲斥責道:“江界伯為何還不帶兵衝入山穀?”


    “待你高麗將士衝入山穀,恰好與我軍鷹揚衛將士前後夾擊,共克倭人。”


    “這....”


    看著結結巴巴,半天都說不出半句話來的李成桂。


    廖永忠眉頭微皺,語調愈發不悅道:“我軍剛抵達倭人藏匿之穀口,江界伯不是上來便吵嚷著要為你秋南道百姓報仇,要衝入山穀,襲殺倭人嗎?”


    “好,後來見我神機營火炮不停,你有所顧慮,擔心被我軍火炮誤傷這才停滯不前,也勉強還能說得過去。”


    “隻是本將有些不明白,此刻江界伯還有何理由停在穀口?”


    “本將不僅命神機營將士停止發射火炮,更是讓何將軍率領鷹揚衛從後方截堵倭人逃竄。如此前後夾擊的絕好時機,江界伯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難不成江界伯從一開始想要前後夾擊的並非倭人,被江界伯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乃是我大明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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