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徐達剛想說使不得,可朱標卻已經牽起韁繩,緩步朝城門走去。


    而朱標、徐達身後。


    李文忠、鄧愈,傅友德、顧時等人輕勒韁繩,挺直了腰杆,緩緩跟隨。


    哪怕此時沒有百官迎接的盛大儀仗,哪怕此刻也沒有百姓夾道歡迎的熱烈氣氛。


    可朱標親自出城迎接,甚至親自為徐達牽馬,為他們這些將帥開道。


    此等恩寵,便是給足了諸將顏麵,也讓諸多將帥心中自豪不已。


    他們!


    終究是北境的凱旋之將。


    而他們!


    也終究沒有辜負朱標的囑托。


    如今對諸多將帥而言,百官萬民的崇敬不過浮雲,高官厚祿亦不能動其心,唯有朱標認同的眼神才最讓眾人心安!


    清風明月,城牆巍峨,看著前方朱標的背影,眾人心頭安定,一掃數日長途奔馳的疲態,此刻意氣風發,緩緩而入。


    也是看到朱標牽著馬再次路過自己身旁時,依舊不去看他。


    馮無用終究還是沒忍住,忙湊到朱標身旁開口道:


    “太子殿下.....”


    “呂宋外臣馮無用,拜見大明太子殿下!”


    “嗯!”朱標隨意應了一聲,隨即眼眸微轉看向一旁的鄭海濤,沉聲問道:


    “你是何人,見孤為何不拜?”


    “我乃.....”


    就在鄭海濤雙手抱於胸前,準備說朱標沒資格受他一拜時。


    卻見旁邊的馮無用忙擋在鄭海濤跟前,當即跪地道:


    “外臣此來,攜金銀數萬,瑪瑙、珠寶無數,隻為相助大明國戰!”


    見朱標目光依舊看向身後的鄭海濤。


    馮無用心中愈發不安,忙繼續說道:


    “兩萬石糧餉也已在泉州港口等候,隻為相助大明替天行道,誅滅不臣之倭國。”


    “呂宋恭敬上國之心,孤明白了。”朱標表情不溫不火,語氣平靜甚至有些冷淡似的,指著鄭海濤繼續說道:


    “他是何人,見孤為何不拜?”


    “此乃我呂宋三王子。”


    馮無用說著,忙拽著鄭海濤的衣角,硬是將他拽著跪到了朱標跟前。


    “外臣馮無用,同我朝三王子,拜見太子殿下。”


    “嗯。”


    看到鄭海濤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朱標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臉上表情依舊冷淡,衝馮無用饒有深意道:


    “主仆之分,還是要有的。”


    “倭國不臣,人神共棄,我大明自當替天行道,征討不臣。”


    “望使者回國之後勸說你王當自重自省,莫要步倭國之後塵。”


    “你....”


    聽出朱標話中滿是警告之意,鄭海濤剛想起身。


    卻發現馮無用死死拽著他的衣角,讓他根本沒法站起身子。


    旋即。


    馮無用衝朱標恭敬一拜後,認真回道:“外臣明白,殿下教誨,外臣自會轉告我王。”


    見朱標隨意應了一聲便要朝城門走去。


    馮無用忙吩咐隨行車駕,打算跟在諸將身後進城。


    可等他們剛走到城門口,卻見守衛士兵當即便將他們給攔了下來。


    “放肆!我乃呂宋三王子.....”


    看著自己這位王子跟長不大的巨嬰一般,馮無用臉色頓時陰沉到了極點。


    而看到已經進城的朱標駐足,此刻正回頭望向他們時。


    馮無用忙擠出幾分比哭還難堪的笑容,滿是歉意回道:


    “可否請太子殿下開恩,容我等入城.....”


    “不可!”


    朱標當即沉聲打斷道:“我朝禮製,城門落鎖,任何人不得進出。”


    “那他們呢!”鄭海濤毫無心機,當即質問。


    而聽到這話,旁邊的馮無用默默歎了口氣。


    自家這位巨嬰就這麽喜歡自取其辱?


    和他料想的一樣。


    聽到鄭海濤的話,朱標目光愈發鄙夷的同時,清聲開口道:“諸將乃我朝肱骨,凱旋之將,爾是何人,安能與之相提並論?”


    “你....”


    “太子殿下所言極是!”馮無用實在不敢讓鄭海濤繼續開口,連忙出聲打斷的同時,衝朱標躬身拱手道:“恭送太子殿下,恭送諸位將軍。”


    “明日卯時朝會,使者切記!”


    “外臣謹記!”


    語罷,朱標微甩衣袖,領著諸將緩步朝前方走去。


    看著逐漸關閉的兩扇紅漆城門,待朱標等人的身影徹底被城門隔絕。


    鄭海濤心頭不爽,轉身衝馮無用埋怨道:


    “師父為何如此謙卑啊!”


    “您在朝的時候,可是連父皇都敢頂撞,怎麽到了大明反而成軟骨頭了!”


    “王子殿下!”馮無用拖長了嗓音,縱然身心俱疲但還是耐著性子教誨道:“臣鬥膽,請殿下收收這不可一世的性子。”


    “如今你我是在大明,並非還是咱們呂宋。”


    “莫說是大明的太子殿下,即便是方才那些公侯武將,我朝也萬萬不能得罪!”


    “胡扯!”鄭海濤雙手叉腰,沒好氣道:“我堂堂皇子,竟還怕了那些武夫?”


    “王子請想!”


    馮無用拉著鄭海濤朝野外營地走去的同時,循循善誘道:


    “方才那些大明將帥,動輒領兵十萬餘。”


    “王子豈不知我朝兵卒全部加起來,都尚且不足十萬。”


    “真要說起來,方才徐達、顧時等人的話也是沒錯。他們在大明的爵位,恐怕比咱們陛下都要尊貴。”


    “嗯.....”


    兵馬的多少,給了鄭海濤很是直觀的感受。


    可微微沉吟後,鄭海濤似依舊有些不服氣般,繼續說道:


    “地位高下,恐怕不能僅憑領兵多少平定吧。”


    “哦?”馮無用很是驚喜的看向鄭海濤,期待等著鄭海濤能說出什麽國之高論。


    “老師!我乃是王子,他們隻是將帥。王子要比將帥尊貴好多吧!”


    看著鄭海濤撇著嘴角,眼神憤憤看著徐達等人離開的方向。


    馮無用最終還是熄滅了心頭幻想。


    果然!


    他家這三王子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巨嬰。


    方才所言哪裏是有什麽國之高論,分明是心中不忿之下,自己給自己找的借口。


    隻不過。


    馮無用還是循循善誘道:


    “殿下說得極是。”


    “殿下乃是王子,將來繼位以後,我呂宋全境大軍均聽殿下調遣。”


    “而徐達等人終究是大明之臣,縱然領兵數十萬,可這數十萬大軍也不是他們的私屬。”


    “故而,殿下還是要比他們尊貴許多!”


    “本王就知道。”聽到這話,鄭海濤的虛榮心似是被滿足一般,很是得意的喃喃自語。


    也趁著鄭海濤高興的功夫,馮無用忙繼續說道:


    “殿下方才也看到了,護衛殿下的士兵乃是我朝精銳,可在大明諸將麵前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殿下方才也聽到了,徐達曾領七十萬大軍。此足以證明,大明有兵不下百萬!”


    “因此,我朝與大明之間還有很大差距,殿下這段時間切記謹言慎行,莫要得罪大明皇室,莫要惹怒大明公侯。”


    “而且殿下還要.....”


    “師父不必饒舌!”鄭海濤很是不耐煩的擺手打斷道:“臨行前,師父你就已經交代過了。”


    “讓本王以厚禮結交除大明太子外的其他皇子。”


    “還要本王攜厚禮,與大明那些公侯之子交厚。”


    “本王都記住了,師父放心!”


    “嗯.....”


    見鄭海濤將自己想說的話盡數說了出來,馮無用雖有些尷尬,但也不想繼續饒舌。


    收拾好情緒後,馮無用轉身衝鄭海濤道:“還請殿下今夜在車駕內暫歇,兩三個時辰後便要拜見大明皇帝了。”


    “唉!”


    意識到自己最多隻能睡兩三個時辰,鄭海濤不情不願的鑽進馬車。


    不過下一秒。


    就在馮無用準備離開之時,卻見鄭海濤撩開車簾,語氣帶著調侃意味衝馮無用笑道:“師父您老人家先前都是算無遺策。可這次,終究是有所疏漏吧!”


    “若不是師父您非要趕在今夜抵達大明京城,我等一行此時恐怕在驛館中呼呼大睡。”


    “而且也不必隻睡兩個時辰,便要起來拜見大明皇帝。”


    “是是是,是臣所慮有失,殿下快些休息吧。”


    親自放下車簾後,馮無用似是不太放心,再次叮囑道:“殿下今夜切勿召人侍寢,早些休息!”


    “知道了!”車廂內鄭海濤極其不耐煩回道。


    可饒是如此,馮無用還是再次叮囑道:“如今已是冬月,大明寒冷,殿下當蓋好被褥,切莫著涼。”


    “知道了知道了,師父也快些休息吧。”


    聞言,馮無用還是不太放心,又衝侍衛叮囑了兩句這才轉身朝自己車駕走去。


    不多時。


    待確定馮無用已經進入馬車,鄭海濤將頭探出車簾,衝侍衛小聲道:“將隨行侍女帶過來兩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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