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原就這麽盤坐在彼岸花海裏,無止境地吸收分解這些幽靈。七個鬼日時間過去,婁原睜開眼睛,轉瞬間就到了古怨身側,他眸光掃過鬼麵老嫗,並未發言驅逐,他再看向微微躬腰的古怨,“帶路。”“是,”古怨點頭,他不是太明白婁原作為鬼神,對於改善資質的碧落果的執著從何而來,但作為鬼神的奴仆,聽從他主人的命令,是他的第一反應。碧落果就生長在黃泉畔,而黃泉畔距離彼岸花海也沒有多遠。古怨領著婁原抵達時,已經有無數大鬼,鬼王在蹲守,而且數目比往年要多了許多,很多閉關數百上千年的老鬼也被吸引過來。古怨的到來引起很多鬼王的注意,畢竟古怨在忘川鬼城也是個可怕的存在,他未必是最強的,但他成為鬼王的歲月要比絕大多數的鬼王長的多。“主人,有一奇人在鬼界入口種了近一域的梔鬼花,他用梔鬼花和我們換碧落果,一斤換二十枚……”古怨低語向婁原解釋,這裏超越往年盛況的原因。他們眼前的黃色泉眼邊的確有一株株墨綠色的碧落樹生長著,但每三千年的產量如何也不能由這些鬼控製,甚至按照往年情況,有近一半的碧落果會被黃泉直接吸走,他們這些鬼王每隻鬼能有搶到四五顆就算多了。而那個奇人開口就要二十枚,當然,一斤的梔鬼花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婁原並未對古怨的話回應,他身形突然閃現在有過一麵之緣的骨舟鬼船家身前,他伸出手,“給我看看。”鬼船家明顯讓婁原嚇了一跳,但他還是把婁原要的梔鬼花給他拿出來,好大一個木盒,裏麵讓梔鬼花鋪滿了。梔鬼花一朵朵雞蛋大小,如同血玉一般的色澤,他們周身吸溜的口水聲不斷。鬼船家一雙眼睛瞪老大看著婁原,就怕婁原真給他搶了,他數萬年才積攢下20枚碧落果換了這一斤的梔鬼花,還沒舍得吸食幾枚呢。婁原拾起一朵,隨即捏碎,但卻沒有吸收,梔鬼花裏純粹的陰氣浮起,然後列出一行字,“梔鬼花盡頭等你。”婁原冰冷無一絲情緒的眸中忽的泛起一點波瀾,他抬眸掃一眼鬼船家,低語提醒道,“吸了。”“嗯?是,是。”他被婁原明顯的情緒變化嚇到,應了是也照做,他把這枚梔鬼花的純粹陰氣吸收了。隨後,婁原繼續一枚枚捏碎,每一枚裏都是施齡溪讓梔鬼花帶給他的話,“梔鬼花盡頭等你……”銀樹血花盡頭,一個漂亮的九尾男人在等著他。婁原來到鬼界後,越來越淡漠的神色一點點被這些話暖化,他臉上輕輕一笑,喃喃低語道,“小溪……我也想你了。”“啊……開花了……”眾鬼們驚歎起來,碧落果樹上黑白紅三色三瓣花綻放,而這些花是從一枚枚即將成熟的碧落果上綻放。花瓣落下匯集在一起,從黃泉邊上再往外延伸出一條路來,卻不知是通往何方。“主人,”古怨喚一句婁原,卻是見他往那他突然匯集的黃泉花路走去了。黃泉水是比忘川水還要可怕的神泉,他怕婁原還未能成就真正的鬼神之身,就讓黃泉水給直接同化了。“無妨,”婁原一腳踏上,那黃泉水漫過他的腳踝,又如受驚,緩緩退去。碧落果樹繼續開花落花,花路繼續往外蔓延,婁原一路走過,幾乎橫貫過整個碧落黃泉。婁原在花路上尋覓,仔細地感應,忽的他眸光微微一動,手抬起,一道銀輝斬落,花路前如鏡麵破碎,鏡麵的那一端也有一條血色花路蔓延而來。“梔鬼花……好多好多梔鬼花。”眾鬼們都快激動哭了,身形搖搖似醉,十分辛苦地忍耐梔鬼花對他們的誘惑,而肯忍耐是因為他也讓婁原給嚇住了。“哪隻小鬼敢亂動我的花……”施齡溪的聲音從花路盡頭傳來,他等在木屋,卻見開了一域的梔鬼花紛紛飄落,從木屋往外延伸出一條路。施齡溪要守著那麽多人的身體,沒有冒然闖到花路上查看,他遵守他和婁原的約定,在這個木屋裏等著他的阿原。不過,辛苦催生了那麽久的花,一下子讓人給打落了,他還是有些生氣了。“小溪,是我,”婁原臉上的神色愈發溫柔了,他一步繼續踏出,順著施齡溪給他種出的花路,一步步走回到木屋前。然而施齡溪眼睛瞪得圓圓的,卻好似沒能看到婁原。婁原再次喚道,“小溪,我在這裏。”“嗯?怎麽感覺有隻鬼在對我嗬氣……”施齡溪偏了偏頭,眸中迷惑起來。施艾艾眨了眨眼睛,“主人,你的眼睛……”施艾艾認真思慮起,施齡溪因為等人把眼睛等壞的可能性……大鬼小鬼都碰不著他的主人,這可能性微乎其微。“艾艾先回屋去,”施齡溪忘了他身邊還有一個小尾巴,他眸光掃向施艾艾,施艾艾點頭立刻回屋裏。婁原心中的緊張鬆下些許,施齡溪不是看不到他,而是故意當看不到他。婁原原本要落在施齡溪臉頰的手收回,人往後退了半步,又見施齡溪眯了眯眼睛,婁原心中的無奈更多了。“你帶給我的話,我看到了。”婁原說著從袖袋裏取出一朵從鬼船家那裏昧下的梔鬼花,不過這回,他舍不得捏碎,這麽對著施齡溪捧著,又再把另一隻手伸過去。這回施齡溪沒再當看不到婁原,他抬起手,輕輕回握住,“既然看到了,為什麽這麽久才回來……”他已經從淡定等著到不淡定,又再變回淡定,思念擔心之外,還有一點點的生氣,當然,對婁原隻能算遷怒,他氣的是他為什麽就進不去鬼界,明明孫鈺他們都可以。婁原聞言神色中終於多了些詫異,他眸光看去,這偌大的一域幾乎被施齡溪改造完,而要做到這些絕非七天能做到,七個月也不可能……那麽……“你等了……七年?”婁原感到心疼了,當初他守著昏迷的施齡溪三年,都快要崩潰,他若讓施齡溪等他七年,也難怪施齡溪方才故意看不到他。“七年七個月七天!”施齡溪磨牙,七天他都覺得長,現在卻和婁原分開了這麽長的時間,但凡他能想的法子他都想了,可那個鬼界就是躲他和什麽似的,怎麽也進不去。婁原沒再多說什麽,他傾身將施齡溪抱住,在施齡溪因為壓抑思念而冷硬的嘴角吻了又吻。施齡溪到底舍不得和久別重逢的婁原鬧別扭太久,他握緊婁原的手問道,“你還走嗎?”“我不會再離開了你了,”婁原低語,他繼續吻著施齡溪的唇,極盡溫柔和耐心將施齡溪的唇和神色都暖化了。“嗯,”施齡溪輕輕應一句,對於婁原的回應還算滿意,他再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