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監使不是個男人。


    也不能這麽說,嚴格來講,他是個男人,隻是少零件。


    通俗點,他是個太監。


    如今朝堂上魏忠賢說一不二,氣焰囂張,不光是內廷,外廷也大多唯他馬首是瞻。


    這魏忠賢的閹黨,不分是不是太監,隻要投靠了他這“九千歲”,那就是閹黨成員。這些人把持朝政,為所欲為,爭著當魏忠賢的幹兒幹孫。


    魏忠賢手下有五虎、五彪、十孩兒、四十孫。想認魏忠賢當爹的人太多了,別看何監使是個太監,但是他排不上號。


    排不上號沒關係,可以跟魏忠賢的手下人攀關係。


    田爾耕,魏忠賢手下五彪之一,執掌錦衣衛。這何監使由於在田爾耕生辰送了他十顆夜明珠,而有機會得見田爾耕,並認了田爾耕為老祖。如果田爾耕是何監使老祖的話,那麽何監使就是田爾耕的耷拉孫。


    別看何監使是個耷拉孫,可就算是田爾耕的耷拉孫也不簡單。通過田爾耕的關係,何監使被任命為稅監使,負責去各地征收賦稅。


    這稅監使可是個肥差,不僅能收稅,還能想收多少收多少,還能想征誰就征誰,而且,這是為皇帝征稅,地方官管不了。為皇帝征稅,就是為魏忠賢征稅。


    明朝末年,皇家宗室、太監、各地官紳侵占了大量的官地和私田,老百姓大部分無田可種。


    這何監使帶人收稅,那些有權有勢有土地的惹不起,那些沒土地的老百姓大多流亡,又找不到人,所以他就把目光放在了偶然遇上的鎮江王身上。


    無巧不成書。


    萬曆年間,倭寇侵擾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這並非是倭國上層行為。因為在嘉靖年間,倭國正處於曆史上的戰國時代,整個國家可以說是兵荒馬亂。


    在兵荒馬亂之際,倭國就有很多無業遊民最終迫於生計,當了海盜。這些人與中國海盜勾結,沆瀣一氣,擾亂江浙、福建沿海。後來這群倭寇幾乎全被剿滅,隻有剩餘的一小部分人逃到了內地。


    天啟五年,何監使搜刮完桂林府的稅收後,坐船順流而下,正好遇到了當時在漓江行船的鎮江王。


    何監使看見此船不小,居然有上下兩層的客艙,心想,這船主必然有些財物,不如我以收礦稅的名義,把他船上財物全部納入囊中。


    於是,何監使派人叫停了此船。


    何監使雖然是個太監,但也是懂得江湖的人。上了船後,他發現船上眾人神情緊張,便知有事。可是何監使還是穩了穩心神,仗著身邊的官軍,要強行征收礦稅。


    說到這裏,肯定會有人問了。這礦稅不得上礦上去搜嗎?怎麽搜到了水上?


    諸位不知,這時節吏治腐敗,朝廷以各種名義收稅,都是巧立名目,哪管你該不該交?說你該交,你就得交!


    鎮江王此時剛把楊夫人的夫君推到江中,發現楊夫人夫婦二人身上並無餘財。正心中不快,看到何監使人多,自覺不是對手,於是跟何監使商議,要把這楊夫人送給何監使,以抵礦稅。


    何監使雖是個太監,沒有男人之實,可是還是看中了楊夫人的美貌,同意了鎮江王的請求。


    楊夫人就這樣跟了何監使。


    何監使本來也是偶遇鎮江王,隻想著就這一錘子買賣了。然而,楊夫人卻告訴何監使,這鎮江王不是我朝人士,是倭寇餘孽。楊夫人在鎮江王船上時,偷聽到了鎮江王說話,聽出了是那倭人語言。


    從那以後,每三個月何監使都以各種名義管鎮江王要錢,不然就把鎮江王的身份透露給朝廷,來取他性命。


    不過這次,不同以往,鎮江王是倭寇餘孽的身份被人舉報了。何監使怕鎮江王被抓把自己也牽連進去,所以何監使才以收遼餉和替楊夫人報仇為名,約鎮江王在庚辰日午夜相會,好借機結果了鎮江王。


    換句話說,就是這次不是宛兒要求何監使殺了鎮江王,何監使也會殺了他。


    宛兒上了何監使的船後,就跟著何監使從水路一路逆流,到了桂林府何監使的臨時府邸。


    一個月過去了,何監使隻是把宛兒安排在他府邸的西廂房內,卻並不涉足,而且每天都是好飯好菜招待。


    一時間宛兒也不知道這何監使心中打的是什麽算盤。


    一個月來,每天吃完飯,宛兒百無聊賴,就在何監使府邸內四處閑逛。宛兒發現,何監使府邸後花園養了好多鴿子,鴿子尾羽根部別了很多鴿子哨,當這些鴿子飛上天時,鴿哨響動,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每天吃完飯去後花園看鴿子成了宛兒一天中唯一的事,看著看著她也漸漸喜歡上了這鴿子,隻要一天不去後花園,就覺得心裏像少了點什麽似的。


    這宛兒實在是太喜愛這些鴿子了。一天她看四周無人,偷偷地把鴿子從鴿籠中拿出來把玩。


    宛兒正在把玩時,聽得身後有一人說道:“道長還是把鴿子放回籠中,這要是讓楊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


    宛兒正全神貫注把玩鴿子,突然身後有一人說話,她不禁回頭看向說話的人。


    原來是養鴿人,老劉。


    老劉到底叫什麽,宛兒也不知道,但大家都叫他老劉,她也就這麽跟著叫起來。


    “這不是何監使養的哨鴿嘛,玩玩也不打緊。”


    “何監使那麽忙,哪有閑工夫養鴿子?這些都是楊夫人養的。已經養了一年了。”老劉說道,“楊夫人視她的鴿子如珍寶,這要讓她看見了,可不會饒了我。”


    宛兒聽到老劉的話,用一隻手抓住鴿子的爪子,舉過頭頂,笑著說道:“老劉,你信不信我把鴿子放飛了?”


    老劉聽後,哈哈笑道:“小道長,放飛就放飛,無妨。放飛了它也會自己飛回來的。”


    “果真如此?”


    “如此。”


    宛兒不信,把鴿子丟在空中,隻見這鴿子在天上飛了幾圈,就又落回地上。


    “真是有趣得很!不如這樣,反正我在這也百無聊賴,不如您老人家教我養鴿子。可好?”


    “好!反正我也無事,道長如果有雅興,教道長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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