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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樣晚了來訪,有何見教?”靳欣心內雖驚,麵上卻滴水不漏。


    藺鴻濤忙放下茶盅,在椅子上半轉身子回話,“晚輩豈敢稱‘見教’二字?晚輩這樣晚了登門造訪,隻是想見夫人一麵。”藺鴻濤說著難過垂首,“隻因為見了夫人麵,如見親人麵。還請夫人體諒晚輩思親之情。”


    “你究竟是誰!”靳欣終於壓不住驚色,“你為什麽這麽說!”


    “唉……”藺鴻濤輕輕歎息,“伯母名諱為靳欣,相信聽見這個名字的人都會想:既然有‘欣’,必定有‘歡’。歡欣二字向來正是靳家二老對自己女兒的祝福,可是今日舉世皆知靳家有姑奶奶名靳欣,可有人還知道靳歡?”


    “你怎麽知道我姐姐!”靳欣騰地起身,已經激動到無法安坐。姐姐失蹤了那麽多年,如今生死不知,卻突然出現一個麵目酷似靳家人的後生來跟她當麵提起姐姐!


    “你又是誰!”


    藺鴻濤還是輕輕歎息,“以伯母之智慧,又怎麽會想不到這個答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靳欣一聲低吼。


    堂屋外,門房和福阿姨都聽見,向內擔心地觀望。


    靳欣趕緊坐下,努力平複下麵上的驚色,“天色不早了,有話明天再說。”


    藺鴻濤起身鞠躬,“是。”說著將自己的名片雙手奉上,“夫人有空了就打電話,晚輩願意出來陪夫人喝喝茶。”藺鴻濤說著抬眸望靳欣,“順便,聊聊家常……”.


    譚耀鬆從外頭回來,恰在大門口與藺鴻濤打了個照麵。兩人彼此寒暄了兩聲,藺鴻濤便鞠躬告別。


    譚耀鬆帶著驚訝進來問靳欣,“藺鴻濤?他怎麽會到家裏來?看樣子卻又不是來找我的,難道是來找你?”


    譚耀鬆狐疑地上一眼下一眼瞄著靳欣。縱然靳欣努力掩飾,麵上終究還是漏了一段驚色。


    “靳欣,那藺鴻濤跟你之間能有什麽交集?你在學校裏不問世事,而他則是做夜店生意的,混在黑白之間……”


    靳欣煩躁地一推桌子站起來,“你這麽晚才回來,還一回來就審問我!你在旁敲側擊什麽,你想說他是我養的小白臉啊!”譚耀鬆麵上有點陰晴不定,卻也還是趕緊笑開,扯住靳欣的手,“哎喲老婆,你可冤枉死我了。我這不是擔心嘛,這個藺鴻濤可不是好惹的。”.


    靳欣疲憊坐下,“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梅軒說過當初並購蘭泉的涅槃公司,好像涅槃公司的實際出資人就是這個藺鴻濤,後來並購成功,也算梅軒跟藺鴻濤是合作夥伴了。”


    靳欣心下一鬆,至少終於找到一個理由,“我想他可能是因為梅軒遲遲未歸,這才登門來打聽梅軒消息的吧。”


    譚耀鬆挑了挑眉,倒也點頭接受。否則他也著實想不透藺鴻濤登門還能有其他什麽理由。


    “苗家有意出售萬林集團。”譚耀鬆喝茶,緩緩說起。


    “苗鬆林不做了?”靳欣聽著也是一愣。苗鬆林的為人業界內都知道,那是恨不得鑽進錢眼兒裏去的,怎麽竟然想要不做了?萬林集團現在還是盈利大戶的。


    “聽說苗鬆林因為小藝的死而心灰意懶。他們老爺子和他老婆都怪他,說是他從小灌輸給小藝爭強好勝的觀念,又總是將小藝推到人前去給苗家爭麵子,這才讓小藝一步一步走上了不歸路……”譚耀鬆說著也是歎氣。


    靳欣聽著出神,良久才說,“可能父母都是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好,可是有時候是不是,真的錯了?”.


    靳家。一片歡欣。


    靳欣一路從大門走向二門,就看見靳邦國的老警衛員鄭銀橋和吳冠榕身邊的何婆婆都跟著一眾小輩忙進忙出的,臉上都是壓抑不住的笑。


    看見靳欣來,何婆婆過來打招呼,“靳欣啊,你也是消息靈通。老太太還沒讓往外說呢,你這就來了。”


    靳欣心內疲憊,卻還是強打精神,“什麽喜事兒?”


    “蘭泉就要回來了!”何婆婆說著就更合不攏嘴,“老爺親自下令了,要將咱這老宅子裏多年積的灰塵都給掃幹淨了!該粉刷的粉刷,該油漆的油漆,說咱們家真的該好好除舊布新了!”


    靳欣卻一點都沒被傳染到喜慶,隻麻木一笑,“我媽呢?”


    何婆婆也看出情形不對,“書房呢,正替老爺親自整理那些文件和手稿,旁人她不放心。”


    【靳家其實家教很嚴,可是大家難道米奇怪過,為何對靳欣這個女兒反倒有點寵得無法無天?原因就在今天這兒啦~~~稍後第三更。】


    誰躲在歲月的門後(第三更)


    靳欣無聲走進書房去。老太太吳冠榕正坐在書案旁微笑。她身前左右都是故紙堆,老人家手上正拈著一張紙,看得專注。陽光從窗外篩落進來,照著房間內因為整理而騰起的細細微塵,老太太的眉目在這一瞬仿佛抿去歲月的痕跡,隱約重見當年的光暈.


    家裏的書房是禁地,平素除了靳老爺子和老太太,旁人都不許進來。靳邦國身居要職,又經常在家裏辦公,許多的文件都是機密的,所以家裏對這一塊的門禁就特別嚴格。


    當年蘭泉跟人家偵察兵學會了開鎖的技巧,就得瑟地回來偷偷開書房的門鎖,倒還真被他得手了。氣得老爺子親自動手揍了他,那小子躺在床上半個多月起不來。之後再沒人敢擅近書房。


    靳欣心中依舊有餘悸,所以她隻是站在門口,輕聲呼喚,“媽。”


    吳冠榕含笑抬頭,笑容卻在看見靳欣麵色的時候僵住,“怎麽了?累”.


    臥房裏,吳冠榕親自倒了杯茶給靳欣,“都這麽大歲數的人了,心裏怎麽還這麽擱不住事兒?到底怎麽了,能讓你這樣大驚失色?”


    靳欣難過地垂下頭去,“媽,姐姐失蹤多少年了?萌”


    靳欣一語,吳冠榕那樣鎮定的老太太竟然猛地身子一震,手上的茶盅險些跌落地上去。不過老太太終究是將門主母,還是穩定住了,“算到今天已經40多年了。”


    靳欣也難過地垂下頭去,“姐姐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麽?”


    吳冠榕落下淚來,“當年正是十年動亂期間,你爸又正親自指揮珍寶島戰役,那時候國家亂成一鍋粥,就算咱們也算有人脈的,可還是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靳欣也是傷心搖頭。當年的亂她雖然還小,卻也隱約還有印象。爸雖然是軍隊的,文革期間那些人不敢隨便衝擊軍隊,但是爸的出身還是被人挖出來,有人罵老爺子是軍閥餘孽;媽的身份就更麻煩,畢竟家裏以前是資本家,所以那些人不敢衝擊軍隊,就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媽這邊,三天兩頭往家裏扔磚頭瓦塊,甚至還有真的假的手榴彈……


    那時候爸又在中蘇邊境那帶兵,根本就顧不上家裏。所以姐姐靳歡就在那兵荒馬亂裏神秘失蹤。幾十年過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今天這樣突然提起你姐姐,是為什麽?”吳冠榕隻允許自己落了幾滴淚,便趕緊擦幹。


    靳欣垂下頭去,“媽,當年姐失蹤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吳冠榕難過地轉過頭去,那時候她帶著幾個孩子在家裏正是孤苦無依,女兒丟了也沒法找,又怕那些紅.衛兵說她是把女兒送去偷渡到資本主義國家去了……她娘家人的確是去了美國,所以她怕越發解釋不清,便隻能對外謊稱女兒得了急症去世了。


    “既然沒幾個人知道我姐失蹤的事情,那麽我遇見的事情就更加奇怪了……”靳欣攥緊手指,觸手也是一片冰涼,“我見到一個孩子,眉目之間酷似我們靳家人。而且他當著我的麵,提起姐姐……”


    “什麽!”吳冠榕那樣冷靜的老太太,也禁不住麵上變色,“那孩子是誰?他有多大?”


    靳欣據實回答。“媽媽,您說我是不是應該跟他私下裏再見麵談談?”


    吳冠榕幾番躊躇,終究斷然搖頭,“暫時不要。這個人既然已經在S市出現很久,而且又與蘭泉和梅軒有過交集,他為什麽早不提此事晚不提此事,偏要在這個節骨眼說出來!”


    老太太麵上揚起堅毅,“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若他有企圖,他看我們不動,他自己自然會主動走出下一步棋。”.


    杜仲的中藥鋪子裏,燈光幽幽,檀香繞梁。


    藺鴻濤手指輕撫整個屋子裏用黑檀打成的藥櫃和家具,用指腹感受檀木的紋理,輕輕歎息。


    杜仲小心地用天平將一小塊虎骨稱量了,然後再仔細包起來,遞給藺鴻濤,“這東西現在越發金貴了,你好好收著吧。國家保護野生動物,不許用真的虎骨入藥了;野生的東北虎就更是幾乎已經絕跡。這塊虎骨是我存了多年的,也是最後的存貨了。”


    藺鴻濤將虎骨推回去,“我不能要,你存著。”


    杜仲聳聳肩,也不跟藺鴻濤彼此推。他們是過命的兄弟,不必要玩那些虛的。“那你拿著這個吧。”


    杜仲說著從藥材櫃子裏用兩根手指拈出一根細細長長、宛若針狀的東西來。


    藺鴻濤故意說笑,“虎鞭曬幹了之後變這麽細了啊。看來老虎也不行啊,雄風全萎啊!”


    “去你小子的!”杜仲沒轍,滿臉的嚴肅還是被藺鴻濤給活活逗樂,“看你現在這德行,怎麽跟靳蘭泉似的?他小子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倒是不奇怪;可是濤子你說,我有點適應不良啊。”


    “其實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像蘭泉那樣……”藺鴻濤拈過那根長針,目光拉長。如果他也能像蘭泉一樣,是不是小桐早已在他身邊?


    杜仲看見濤子那副模樣兒就明白了,趕緊推了他一把,“你可拉倒吧你,我這藥庫裏什麽都有,就沒後悔藥,也沒情傷藥。”


    “這是虎須。”杜仲指著那根針狀的東西,“你上火了,牙齦都腫了吧。用這個剔牙,是消牙齦腫痛的神藥。如今虎骨難道,虎須也一樣是稀罕物咯!”


    藺鴻濤無聲笑開。他上火了,就算能瞞過外人,卻瞞不過杜仲這位過命的兄弟。


    “老杜你聽我說……”藺鴻濤站在檀木台子前,麵現難色。


    “濤子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麽。”杜仲將黃銅小天平收好,“你家的事情我都知道,當兄弟的都恨不得親手替你去報仇。就算你要上我杜仲的命,我要是眉頭皺一下都不是條漢子!——更何況,隻是聽琴……”


    杜仲垂下頭去,“我那晚上已經跟聽琴說好了。我知錯而退,濤子,我退回原來的位置,將聽琴送還給你。”


    杜仲說著,眼睛裏還是露出難過之色,“隻是濤子你千萬在乎著聽琴點兒。我知道這事兒裏聽琴肯定難免受傷,我也相信聽琴是剛硬的女人,她能自己熬過去——但是請你還是要事事留情。”“老杜你放心,我會的!”藺鴻濤眼睛裏已經含了淚。他第一次看見杜仲這樣哀求的樣子,當年就算槍林彈雨裏,杜仲從來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此時能為了聽琴而小心哀求——那隻是愛進了骨頭縫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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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鴻濤難過,揚手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我真他媽覺得自己不是人!”


    杜仲急忙抓住藺鴻濤的手腕,“濤子你別這樣!我明白你也是無可選擇。老爺子已經是回光返照,你如果再不完成這個使命,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著老爺子帶著遺憾離開?你們祖孫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你當孫子的當然要不惜一切代價也得完成老爺子的心願!”


    杜仲深深吸氣,“聽琴這邊你放心,還有我呢。就算她被你傷了,我寧願我下半生的時間都陪在她身邊,慢慢開解她。”


    藺鴻濤眼淚滑落。隻有在杜仲麵前,他才這樣不掩飾自己。藺鴻濤伸出拳頭,“兄弟!”


    杜仲也含了淚,以拳頭對向藺鴻濤的拳頭,“兄弟!”.


    聽濤畫廊,聽琴慌亂成了十六歲的少女。


    她坐在辦公室裏,卻根本就沒有心情看蘇富比送來的春拍的最新上拍品的名錄,不時歪了頭去看辦公室門外。


    大堂裏,藺鴻濤正坐在蘭泉親手做成的那把原木凳子上,手上端著一杯咖啡,緩緩地欣賞牆上的畫。


    聽琴暗斥自己缺少定力,但還是服從內心,也端了杯咖啡走到藺鴻濤身邊坐下,轉頭望他,“今天竟然這樣有時間來看畫?”


    藺鴻濤微微一笑,“近來越發覺得能坐下來靜靜看一幅畫,真好。咱們這些當商人的,都會下意識地去錙銖必較,或者是與人競爭,好好看看畫能陶冶情操,讓心情安定下來。”


    藺鴻濤轉頭回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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