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機關機。怎麽,在和男朋友電話?”唐逸凡的笑聲低低地,那頭似乎非常嘈雜的樣子。


    “沒,是莫晴,她回家去了剛才電話過來。”她連忙解釋,她可是純純得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好青年。


    “這樣啊。我現在在n市的火車站,剛下車。順便過來看看你。”


    原來是在火車站啊。她轉轉眼珠,大概計算了一下火車站到學校的距離,“你別過來了,我過去好了。”


    “本來這樣是不錯,不過,你好像剛病好?”他已經從剛才她的話裏判斷出了幾分,“我過去好了。反正行李也不多,打個車就到。你一會在宿舍樓下等我好麽?”


    ……有個聰明的表哥是件讓她笑不出來的事。


    “也好的,我去收拾一下。你不用太趕的,慢慢過來!”她強調著,在得到對方含笑應允的回答後,擱下聽筒開始梳洗。


    昨晚在醫院睡了一夜,衣服上似乎都殘留了消毒水的味道。她皺皺鼻子,打開衣櫃挑衣服換。


    唔……目光觸及那件粉紫色的純棉長袖t恤,不由得想起下次上線後便可以轉職為牧師職業。那職業的係統配裝便是粉紫的長裙。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隨手拎出了那件t恤。


    第七章


    粉紫色t恤,隨意披在肩頭的柔軟長發,還有因為急急趕下樓來而微微泛出緋色的臉頰。在樓下等候的唐逸凡看到的便是這樣的薛葭葭。


    不著痕跡地撣掉指間夾著的菸頭,他一如既往地溫柔笑著迎向她。


    她看到他時,也露出一樣闊別重逢般的欣喜笑意,但在距他幾步遠的地方,皺了眉,駐步。


    “怎麽了?”他勾了笑意,伸手想去像從前一樣揉她黑亮的頭髮。卻見她乜了眼,避開。


    雙手叉腰,故意作出兇狠的姿態,“唐逸凡,你又抽菸啦。”


    他一怔,無奈地搖頭,“你的鼻子啊,真的是比狗還精。”


    “你罵我!”她露出惱怒的表情,本想衝上去擰下他臉上的溫和笑容。卻憚於他一身過分正經的上班族打扮,生生地停了手。


    兩人很有默契地轉了方向往校外走。自從她考到n市的這所大學以來,唐逸凡連這次總共來過三次,次數雖然不多,但卻很神奇地牢牢記住了她宿舍的位置以及門口那一串讓她很垂涎的特色餐廳的名字。


    他拉著精簡的行李箱並肩走在她身邊,身高的優勢,使得他看她時並不會讓她發現。


    “剛才電話裏怎麽說,生病了?”


    “已經出院了啊。昨天去醫院輸液了,已經沒事啦。”她甩開手輕快地在林蔭道上跳著走,不遠不近地領先在他身前。然後轉過身,麵對著他倒走,“你呢,看起來精神很差啊。其實我沒聞到煙味。”她注視著他眼底淡淡的青色,而他也直視她,看到她眼底的坦然,明明感到了什麽卻又再一次催眠自己不去深想。她沒察覺,仍然自顧自地說,“你的臉色那麽難看,又那麽討厭喝咖啡,肯定是靠抽菸來提神了。”


    “少女版福爾摩斯?”他鬆了鬆領帶,整個人看起來閑散了不少。


    她皺鼻子,“你打趣我。”


    他隻笑不語。


    她畢竟是少年心性,潦糙地互相關照要好好注意身體以後,待在餐廳坐定,話題便自然而然地扯到了《亂世》。


    “你上次說要和朋友一起開工會,怎麽樣了?”他捧了白瓷的茶碗,聞那碗裏清淡的茶香,佳人在側,仿佛疲憊稍稍減輕了些。


    “你剛才給我電話的時候,我終於能有資格轉成二階職業了。”她吐吐舌頭,“練級真的是件痛苦的事情。”既然之前沒和他提過被惡意清零,現在也不必多說;畢竟她並不指望別人來替她出這口氣,便沒有必要四處哭訴。


    “……我後來和穿楊有聯繫過。他說那天春風打了你,”低頭看手心裏溫溫的茶碗,笑容裏卻盡是得意,“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讓他比你受的傷更鬱悶。”青梅竹馬,他深信自己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她,也深信自己比任何一個人花的心思都要多地去了解她。


    她心裏突然一跳,卻立時彎彎眉眼,笑得俏皮,“你猜到啦?”


    他搖搖頭,幾分無奈幾分得意,畢竟這是他一直欣賞的薛葭葭,“春風的毒很緩慢地在發作。他好像提及你在房間裏煉藥,雖然高等級的魔藥劑和毒藥並不是人人能煉。但是我覺得是你。”


    她沒必要瞞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那天他對我一個一階職業動手,雖然我說的話不大好聽啦,但是他有必要麽。所以麽,他打我的時候,我就隨便拿了個手邊的毒藥和他接掌。”


    她沒說下去,但知道他肯定已經明白了。


    掌心相擊的瞬間毒藥入體,而她則被來自天外劫去,自行服了解藥。再然後剛看到誰與爭鋒招聘高級煉藥師的公告就遇到被清零級扔小黑屋事件,相信那段時間即使如沐春風想盡辦法找她,也是一無所獲。


    頓了一陣,“要不然我把解藥給你,你給你那會長吧。”畢竟是她表哥的會長,她就當是裙帶關係,順便賣表哥一個人情。


    “再說吧。”他竟然拒絕了,“情況還沒明了。也許由你送解藥給他,反而更好。”


    她有些疑惑,卻又似懂非懂沒再堅持。


    點的菜餚被陸續送上來,他將她愛吃的都拚到她麵前,這是多年來的習慣。


    “那個那個,我吃的。”眼見著他把一盤炒鴨血挪開,她忙忙地叫著,“別推遠了。”


    “我記得你從小不吃這些鴨血內髒類的東西啊。”他依言推給她,頗為詫異。


    “長大了哪能還和小時候一樣啦。”她埋頭苦吃,丟下這麽一句。


    他一怔,眼眸漸漸沉了下來,為她這句無心的話。


    的確。他和她都已經長大,雖然人還是那個人,雖然中間牽扯出的稱呼關係其實根本與他們沒有關係。但長大了,已經不能再和從前一樣兩小無猜了麽?


    她在這些年裏,已經漸漸與當時有了不同。


    他覺得被一種力量緩慢而堅決地推開,也許是他想得太多,但仍然為自己那一瞬間的認知感到苦澀。臉上卻維持著笑容不變。


    “葭葭。”他喚她的名字,字句清楚,聲音溫和。這一刻,不知為什麽,他就是想叫她的名字。一個人的時候,疲勞的時候,一遍一遍念過的名字。


    “哎?”她仰起臉來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絲毫沒有情思綺念。


    和他在鏡子裏看到的自己完全不同,苦澀的感覺從心口蔓延到嘴裏,卻是凝成一抹輕笑。無來由的呼喚,卻已經立時想到了藉口,“你是怎麽躲過誰與爭鋒工會的搜查的?”


    原來真的去搜她了啊。她心裏暗嘆一聲oh,my god。卻也是反應靈敏的人,信口拈來理由,“來自天外帶我去了個地方,躲起來了。”被扔小黑屋前,想必是有人看到他和她在一起,就推他出來當擋箭牌吧。


    “第一高手?”他順了話題下去,用閑聊來打發自己忽然空了一塊的心情,“你怎麽和他這麽熟了。”


    “說來話長,”她停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蠶的一大串“某年某月某日”,臉上便浮起可疑的紅暈。這一刻她囧得無與倫比,但語氣仍是鎮定的,“反正中間經歷好多事情,說不清楚。啊……對了,我們工會和虎踞龍盤要同盟了。以聯姻的方式。遊戲裏結婚。”她試圖把這件事情說得輕描淡寫無足輕重,但彼時臉部的顏色卻成了最大的破綻。


    他看得真切,卻也不想拆穿。隻笑了問,“哪天,好歹是你的‘第二春’,作哥哥的要去替你賀喜。”


    聽到他在麵前自稱“哥哥”,她驀地有種解脫的輕鬆。莫名而來。於是也笑得無邪,“三天後。”低頭作出努力吃飯的樣子,盡量掩飾自己臉部充血的模樣。


    “也好。我這陣子已經可以好好休閑了。”他胡亂夾了幾道菜入口,卻一點味道也品不出,頓時失了胃口,輕輕放下筷子,“還是那樣,遊戲裏如果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在哪裏都不能讓人把我家表妹給欺負了去。”她釋然的模樣,他看在眼裏,隱隱地失落,卻仍然習慣性地體貼,並且——順著她。狠狠地把自己拉回那個她希望的位置。


    “肯定啦。不過我估計能欺負我的人少,連你們會長我都欺負了。”她晃著腦袋,露出潔白的牙齒,仍是沒心沒肺的模樣。其實心裏也明白,也知道他的隱忍,但沒有辦法,她無法回應的感情,除了讓他明白是無望的結果外,沒有別的法子。她不能勉強自己的心,也不能去以敷衍的態度去對待他長久以來的嗬護。拖得太久太久,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許久糾纏的問題,竟然在今天忽然有了決斷,她想不清理由。卻還是堅持執行下去。雖然這樣做,這一刻會很疼,但很快很快,他會好的。鈍刀割肉,拖泥帶水,她再也不要。


    他舉了杯子喝飲料,稍稍掩去眼底的空落。也許是他等了太久,也許是早已經感覺到會有這樣的答案,所以今天會來看她,會在自己最疲憊的時候,放任自己去確認了長久以來不敢麵對的問題。而她坦然無比,一如既往清澈的眼已經說明了一切。其實他早該看出來,或者他早已經看出來,卻一直裝作沒看見;但今天他已經不想再去欺騙自己,因為終於真切地看到了她的希望,她的想法;珍惜了她那麽多年,自然不捨得讓她委屈不捨得讓她勉強,於是仍是讓著她,由著她。她想如何,便如何了。她覺得哥哥這個稱呼適合他,那他就永遠是哥哥。


    結帳的時候,兩個人都心事重重。以至於她往餐廳外走時,左手腕上的今天搭衣服的銀質新月手鍊掉了也沒注意。


    “薛小姐。”低沉悅耳的男聲,她卻沒反應過來是叫她,仍然直直地跟著唐逸凡往外走,使得聲音的主人不得不稍稍提了音量,“薛葭葭小姐。”


    哎?叫她?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麽鄭重地稱為“薛小姐”,她頓時有點犯暈。回頭看時,直接整個人僵化。


    那位絕色美男子——“淩昭。”無意識地叫出對方的名字,卻在看到對方極淺的唇角弧度時囧得無法接下去說話。——她和他不熟啊啊,隻限於知道名字。人家那麽鄭重地叫她薛小姐,她倒好,色迷心竅腦子不清地直呼其名。好失禮……讓她把舌頭吞下去吧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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