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聲音被咽在喉嚨裏,他驚,“什麽求婚信?”


    封了虎踞龍盤的會標,署名是來自天外的信被塞進他手裏。抽搐著嘴角讀完信的內容,他的手又在蠶的脖子上勒定,“這是同盟邀請函。”


    蠶的笑意濃濃,語氣篤定,“這是求婚信。”


    “這是邀請函。”


    “不,這就是求婚信。我們該,為我們的會長準備嫁妝了。”


    她的名字暗下去。


    又是沒有來找他。


    他關掉好友名單,眼神也跟著黯下來。


    聽從桑的建議,發了同盟邀請函去。因為顧及到她的想法,用詞很慎重。或者說,因為希望能夠達成同盟,所以完全放低了身份去照顧那個剛剛起步的工會的顏麵。


    其實是希望她來和他談。


    至少會有個機會說話。


    但,她還是沒來。


    桑說的對,不管是否有人拿到封地令,工會戰係統即將開放是必然的。彼時如果還沒能有強力的外援,那些實力弱的工會隻有被迫瓦解侵占的份。


    如果能以他的工會的名聲照顧著她工會的成長,於她也是一大助益。


    他苦笑,竟然會為遊戲裏的這樣一個身量未成的丫頭開始花費心思。這不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所以他更加不可控製地想要去為她做些什麽。


    那天結婚的隊伍到達工會門口,他知道裏麵不是她時,除了被欺騙的憤怒外,更多的是失望。


    她失蹤了這麽多天,再出現,一點音信也不給他,不聯繫他。


    明明知道,他是向她提過結婚的事。


    就連工會同盟這些事情,都不肯來和他談。


    第三章


    通訊麵板上,桑的名字閃爍。


    “會長,雄霸一方工會的代會長要求和您麵談。”


    他沉吟了一陣,“安排到議事廳正廳。我馬上回去。”


    “是。”


    青眼魔龍的龍翼展開,雙翼捲起氣流,載了它的主人飛往主城。自係統版本更新以後,寵物進化這一項也得以開放;他的青眼魔龍在每一次地參與作戰中慢慢發生變化。不單是體力與技能方麵的變化,外表也有了細微的差別。原先的骨翼尖端亦生出尖銳鋒利的翼刺,碩大的背部鱗片上也漸漸地有了模糊的圖騰狀細紋,雙眼眼角處更是如桃花島主的乘騎一樣紋出細長的圖案;這些初步的變化使得它顯得更加威武與傲慢。——一如它的主人。


    他乘在龍背上,高空的風在身側呼嘯,將他的鬥篷在背後拉出繃直的線條。


    她曾經也在這裏。


    她是除了白露以外,第一個乘在青眼魔龍背上的女孩。


    他自認不是魯莽的人,一切都力求在掌握之中。但最初的心動,毫無預警地發生,甚至根本沒有通知他這個當事人;便在此後的一次又一次的事情中左右他的行動,讓他不由自主地,來到她身邊。


    真是,感情空白太久了麽。


    他自嘲著。


    竟然會對一個loli模樣的女孩子如斯上心。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不過,他竟不想逃避。


    緩步走下魔龍,桑便迎上來,“人已經在正廳等著了。”


    他點頭,大步走進議事廳。


    一身青衫的儒生打扮,蠶坐在客位上優雅地品著茶,見是他來了,不卑不亢地一笑,“虎踞龍盤工會果然大手筆,連招待客人用的茶都是夜渡寒潭這種極品。”夜渡寒潭,《亂世》中的高等藥劑,不但消除玩家的所有負麵狀態,更能在一定時間內增加各項攻擊的抵抗力。但所產甚少,隻有部分大工會在定時刷新的工會寶箱中有機會獲得。


    他在主位上坐定,沉聲笑道,“過獎了。這種俗物在貴會會長手下不過是劣等貨罷了。代會長何必過謙。”


    確實,會長的滿級煉藥師身份足以讓這種所謂的極品量產,甚至在她的手下,所謂的夜渡寒潭不過是種低級藥品。


    蠶也不再彼此吹捧,放下茶碗,取出那封同盟邀請函,“敝會會長尚未正式就任,所以托在下來與您討論同盟事宜。還請勿怪輕慢之罪。”


    他麵上神色不變,依舊是客套,“不知雄霸一方是否願意結盟?”


    “求之不得。”蠶遞過同盟邀請函,卻話鋒一轉,“但締結聯盟必須由雙方會長身份的人簽署文書才可生效,現在敝會會長推託一階的身份不宜就職,所以還請來自天外會長稍等幾天——”


    一階的身份?他凝眉,“恕我冒昧,我與貴會會長一個月前曾經見過;那時候她已經74級,隻差一點就可以進階了——”


    蠶的笑容不變,“啊,是這樣——既然您是準同盟的會長,雖是家醜,我也不瞞著您。一個月前,敝會會長被惡意pk至零級,並且被不知何方神聖扔進小黑屋;直到半個月前改版她才被歸檔回新手村,所以現在全會的人都在幫她沖等級——”


    “惡意pk?”周圍的空氣冷了幾分,“可曾查到對方的id和工會?”心頭略略地猜到,所謂的一個月前,大體就是他下線後的那一陣子——


    “我們聽說以後就調查過了,對方的名字和工會以及哪些人在場;但我們會長堅持這是私怨,勒令我等不得插手。所以——”


    蠶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白,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說話向來不用太累。他笑,“代會長真是用心良苦,想必為這位會長操了不少心。”


    蠶見他轉了話題,便也不再去宛轉糾纏於那個話題,捧了茶微微笑著,“敝會會長現在需要致力於等級,所以在下不才,才出麵攬下這些瑣事;待她就任,我也好安心退居幕後了。”


    他忽然對他口中的她有些好奇,“她就任會長,未必有你做得好。”


    蠶眼角一挑,玩笑的口氣,卻不容置疑,“會長您這話仿佛在慫恿我取而代之。其實我隻是個小角色,說出來的話沒什麽份量;到如今一直能穩妥執行各項指令,完全是借了我們會長的名號——”又意識到他話語中的探究,蠶淡然一笑,“若是您也在《天下霸業》裏遇見過她,必然會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都願意追隨著她過來。”


    《天下霸業》裏,那種親密無間同來同往的恣意暢然,風雨同舟的堅決和同仇敵愾的豪慡——這都是所有人無法遺忘的,所以願意為她一併放掉原來遊戲中已經完備的一切,一同來這個新遊戲重新開始。


    隻為了能重現當時的一切。


    所以。


    送走了一臉不明笑意的蠶,他無暇去考慮這位代會長的來意是否真如他所說的為“結盟”一事這麽單純,直接揮手叫來桑。


    “替我向百糙園會長寫信,讓他把那天和凡爾賽玫瑰一起遇到我的幾個人踢出工會;否則就下會長令,兩工會敵對。”


    “這……”桑猶豫了一陣,凡爾賽玫瑰分明是百糙園元老級的角色,加上人漂亮,操作等級又是上乘,恐怕百糙園不會輕易答應踢她出會;而這樣的話,就隻有兩工會正式敵對這一個結果了——而且,即使是個烏龍婚禮,也不至於如此反目吧——


    “你依言發信就是。”他冷冷的語氣,“惡意pk我的未婚妻至零級,她留在哪個會,同樣會標的人我見一個就清一個零級。”


    桑背後一陣發涼,立即應下,下去發信去了。


    天之都,雄霸一方工會總部。


    木頭看著蠶兩手空空地回來,“叫個人去送回信不就完了,又是親自跑。”


    “去索聘禮了。哪能不正式一點。”蠶的微笑已經像麵具一樣持久保持。


    “聘禮呢?”木頭轉著他看了一圈,“什麽也沒有。”


    “那些都是虛的。”蠶倚坐到長椅上,嘴角勾起的弧度帶了狡詐的味道,“第一工會的聘禮總要能匹配它的名號。”


    “故弄玄虛。”木頭哼一聲,打開通訊麵板,接收提示信息。


    “哎?!”


    蠶的笑意不變,“什麽消息?”


    “虎踞龍盤與第三工會百糙園正式敵對,來自天外放話說有百糙園會標的他見一個清一次零級——”懷疑的眼神瞄向斜倚在長椅上的某人,“你跟他說了什麽?不怕大姐大生氣麽?家醜——”


    “我什麽也沒說。”他搖搖頭,“我所說的,僅限於她pk至零級,關到小黑屋;這些都是她願意告訴我們的部分。別的,我一個字也沒說。”


    木頭的眼神裏明顯帶了不信任,那天葭葭上線說了這些事以後,他和蠶便開始著手調查,查到是凡爾賽玫瑰為首的一隊人對她動手。礙於她堅持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他們也不便出麵。隻是在經商與情報方麵,更加著重對百糙園這一方地域的控製。——待她自己處理完這件事,他們也將拿出自己的行動。


    “哎……他還真拿得出手。”蠶嘆息著,“此刻如果第二和第三工會聯手,他的第一工會未必能穩坐第一的交椅。我們會長,真是有魅力的人。”又笑了笑,“不過,也隻有這種聘禮能讓我們會放心把會長嫁出去。”


    “你那麽鄭重幹什麽?”木頭不以為然,“遊戲裏結婚而已。還搞那麽多。”


    “你不懂。”蠶的笑意有些神秘,“我不覺得這兩個人會止於這種關係。”


    “想太多了吧。遊戲裏結婚如果都能發展到現實,那澈和她怎麽現在還不成一對?”


    蠶颳了刮下巴,似是想起來,“說到澈,他好像也應該出現了吧。”微哂,“也好,來參加她的婚禮。”


    “你管得太多了。”木頭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我覺得你更適合來當這個情報部的負責人。”


    “哎……這種要跑腿收集的事情還是由你們年輕人來吧,我一把老骨頭了。”他嗟嘆道,要不是,要不是受人所託。他何以至於為這兩個人勞心勞力至如此地步啊——


    這年頭,追個姑娘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啊。


    而此時,薛葭葭對於遊戲裏發生的一切仍一無所知。她全部的精力隻花在與感冒病毒作鬥爭上了。


    莫晴一麵替她擦汗一麵嘮叨,“你真是腦子進水了,打遊戲打到那麽晚還不知道加衣服。現在好了吧,紮了多少針了都。”


    她雙頰泛著不病態的紅暈,眼睛還是閃閃發亮,“我知道有你照顧我。所以更不怕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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