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起的拳頭鬆開了，的確很煩，可以理解，自己也是受害者。便是明白母親是好心，被念叨得多了，少有不煩的，再說起母親來，就有個嘮嘮叨叨的不良印象在那裏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因為日積月累的小事，變得更好或者更壞——過日子，哪能天天都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呢？聽著對麵的男孩聲音漸漸低下去：“這樣他們就沒功夫來囉嗦我了，嗯，挺好，對了，那個討厭的老頭兒臨走的時候留下書單讓我們看了吧？明天一起看吧，以後沒法兒好好玩兒了，也省得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因為功課的事情有借口找我麻煩……”其實，還是有點擔心父母的吧？下意識的想表現得乖一點，給父母一點安慰。雷古勒斯心道，這就是個矛盾的叛逆少年，典型的，嫌爹媽煩，巴不得有人給他們找點麻煩；一旦有了事兒，想到的還是爹媽；現在年紀還小，還沒有“與腐朽的舊家族”決裂的革命意識，潛意識裏還是對家人有著一絲關心。隻要別再偏激下去，也不見得就會離家出走，頂多是家庭裏的“不同意見者”。隻是——你的叛逆青春期未免太長了些。才10歲啊現在，在此之前，已經很有兆頭了，並且可以預見還會繼續保持矛盾心理好多年……點點頭：“那我回房睡了。”“晚安。”“晚安。”————————————————————————————————第二天的《預言家日報》正式刊登了這一任命，最終給紛擾了一天一夜的巫師世界一個明確的答案，也帶了更大的紛擾。正義人士彈冠相慶，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反對方憤憤難平，又有些不安，很多人開始舉棋不定，猶豫著要不要跟著伏地魔與這位戰勝過前任魔王格林德沃的人作對，更多的人則是被刺激得更加鐵了心腸要站在伏地魔一邊——純血統的環境越來越糟糕，現在再讓鄧不利多做了校長，形勢更加不利，與其讓人鈍刀割肉，一片一片的剮了還不如放手一搏。各式正式的非正式的聚會漸漸多了起來，家長們對自家孩子的關注減了不少，不再緊盯著每天背多少德文單詞、有沒有學會正確地使用餐具……當然，也不是全然不管，就像此時，布萊克家和克勞奇家就專門為了讓男孩兒們不被當前沉悶的氣氛影響，專門來了個家庭聯誼會，讓三個男孩兒玩個盡興。小巴蒂很高興，布萊克家兩個小兄弟也挺開心，大人的世界太複雜，跟小朋友在一起，心情鬆快了不少。相反，兩家的老爹就不那麽愉快了，臉色一個比一個臭，被禁止接近大人談話的雷古勒斯隻瞄了一眼，就看得出來這二位的意見不怎麽統一。本來嘛，兩家最近才開始有著試探性的接觸，在此之前巴蒂·克勞奇與奧賴恩·布萊克的分歧可不小，絕不可能因為兩家10歲以下的兒童是好朋友而突然變成密友。不過，能坐在一起說話，總是好現象，不是麽？要知道，巴蒂·克勞奇為表明正直，可是極少與斯萊特林家庭接觸的，現在至少邁出第一步了。“看什麽呢？走了，”西裏斯頗有長兄氣派地拎著弟弟的領子往樓上走，“去把你的畫片也拿出來，給巴蒂看看，你那裏不是有幾張我也沒有畫片麽？巴蒂也想看看的。”“知道了，放手啦，我又不是貓，不用這樣拎！”“還敢頂嘴！媽媽說了不讓偷聽的！”聲音低下去，“能聽得到我早就聽了，還輪得到你！”“……”你都已經試過了，現在還有臉來管我！小巴蒂一邊跟著兄弟倆上樓梯，一邊捂著嘴巴偷笑，眼神兒裏帶著點兒羨慕。如何應對沃爾布加是個全職太太，即使奧賴恩整日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可她還是駐守家中，不但是打理家務，還方便沒有讀書的兒子們有不懂的功課可以隨時請教。然而，雷古勒斯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窩在一邊自學，連平常很活躍的西裏斯此時也很有眼色地收斂了不少——即使沃爾布加在兒子麵前表現得與平常沒什麽兩樣，還是念叨著兒子好聰明好乖、純血統是最好的、討厭的麻瓜和泥巴種、鄧不利多不配當校長諸如此類，但是語氣明顯不同了，與以往的高傲稍有區別的是，現在念叨這些話的語速明顯快了不少，嘴唇有時候還會哆嗦兩下可見情緒之激動，腳下還會不停地打拍子，這可是以前她絕不會做的事情，因為不符合禮儀規範。西裏斯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出於直覺，很快察覺到了這種急躁的情緒和目前緊張的氛圍，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克製，而明白眼前局勢的雷古勒斯更是乖巧。至於祖父母，在這樣的環境下，很有必要動用他們舊有的人情關係，於是，便常有各式茶會在家裏興舉行。雷古勒斯漸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每天自己看書，忽略自家樓下常有的喧囂。這樣的家庭中舉行的聚會，倒沒有涉及太過敏感的話題，畢竟，大家不太會把在茶會上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當真——人混到這個份上，兜圈子繞彎子已經是基本技能了，沒有魔法契約保證的話語，這些人是不會太當真的。基本上，接受邀請還是拒絕出席本身就已經代表了某種態度。對於斯萊特林們來說，各式各樣的茶會、宴會，幾乎代表了所有明麵上的立場——誰讓伏地魔大人越來越熱衷於搞秘密集會了呢？從父母和祖父母在餐桌談話上偶爾漏出的隻言片語中，雷古勒斯可以感受到雖然他們對於重建純血統權威的觀點很讚成，但是，對於伏地魔把他自己和追隨者弄得神秘兮兮藏頭露尾表現得很不滿意。“梅林的胡子！穿著黑色長鬥篷，兜帽遮住了臉，在封閉的房間裏……”奧賴恩搖搖頭，“純血統像老鼠一樣的集會，真是……”這會兒他有點兒慶幸自己沒有“被標記”，很久以前，出於麵子問題，他在接受黑魔標記的時候猶豫了，也曾經後悔過，當時要是不那麽愛麵子就好了，現在看來，暫時不授標記也未必是件錯事，還是再看一看情況吧。即使那位同學最後取得了成功，以布萊克家的勢力、自己與伏地魔的淵源和曆來對他的善意支持，自己也不至於混得太差。“雖然純血統的集會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參加的，要有嚴格的秩序，但是，連與會者的臉都看不清的集會。”“也許，現在在討論的都是重要的事情，需要保密，”沃爾布加想了想，還是說了句公道話，“有些事情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無助於解決問題，相反，還會帶來麻煩。你們在學院的時候，不也會有秘密集會麽？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斯萊特林的傳統……”“我們那時候可不是隻能聽一個人說話，還要尊稱他為‘主人’，雖然推崇他的力量，也確實接受他的領導去追隨他。可是他對大家的態度越來越有問題，大家對他的態度也越來越奇怪，越來越像巫師對待家用小精靈了……”越說越覺得心驚，奧賴恩索性閉口不言了。“梅林啊，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沃爾布加小聲嘀咕，“的確是有點兒像，但是，現在不跟著他走，我們又該怎麽做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一直不吭聲的祖父下了結論，大家豎起耳朵來聽，老人家自從把事業交給兒子以後，就很少這麽公開發表意見了，“總不能跟那群蠢獅子合作！隻要伏地魔仍然堅持純血統的主張，我們就不能拋棄他，當然，如果他的表現不能讓大家滿意……”“好了，吃飯吧，湯都涼了。”祖母發話了，使個眼色，家長們看了看兩個還在餐桌上的未成年，連忙不說話了。————————————————————————————————洗漱過後，坐在臥室的床上，雷古勒斯捏著書單發呆。布萊克家的一大特點，就是有什麽說什麽，從不吝於表現自己的觀點，並且還要高調宣揚自己的主張，一旦讓他們忍著憋著，就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尊嚴受到了侮辱和挑戰。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也要為實現自己的目標而努力。這樣的特性，使這個家庭盛產叛逆者。因為這樣的特性，貝拉即使站在法庭上也不掩飾自己對伏地魔的忠心，哪怕知道這樣會被投進阿茲卡班。因為這樣的特性，小天狼星瞧著斯內普不順眼，抽空也要找人家麻煩，從而為自己添了一下希望攝魂怪吻他的仇人。即使是被小天狼星稱為膽小鬼的雷古勒斯，一旦發現伏地魔不如想像中的美好，也是毅然挺身把魂器掉了包。這是一個有著激烈血性的家族，故作神秘與低調行事並不能得到他們的認同。他們固然厭惡宣揚與麻瓜和平相處的人，然而伏地魔越來越詭異的行事方式讓他們也覺得不滿意了。回想當初，慷慨陳詞的布道者形象，越發覺得伏地魔變了。然而，這是目前唯一能整合純血尤其是斯萊特林力量的人，布萊克家，還是決定站在他這一邊。或者說，是伏地魔的主張，恰好與布萊克家的主張一致，才有了布萊克家對於伏地魔的支持。這樣的選擇與自己切身相關，但是雷古勒斯卻無力改變什麽，即使知道伏地魔並不可靠。然而，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生在這個家庭，就意味著已經被打上了標記，尤其，另一方陣營也不是那麽容易計好的——看看孤獨的巴蒂·克勞奇，再看看若幹年後進了阿茲卡班的小天狼星。犯了好一會兒愁，也沒想出具體有效的辦法，最終決定還是先預習功課，不管在哪裏生存，實力都是最重要的，再好的辦法都需要有能力去執行，從而把希望、計劃變成現實。當然，大方向還是有的，以布萊克家並不算弱的勢力，走中間路線，隻要操作得宜，存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低下頭，開始研究曾曾祖父留下的書單：《魔法史》巴希達·巴沙特著；（能讀完這本書非常了不起，要知道在霍格沃茨，這本書要所有的學生學7年的，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些未來的巫師們文化水平有待提高）《魔法理論》阿德貝·沃夫林著；《初學變形指南》埃默瑞·斯威奇著；《千種神奇草藥及覃類》菲利達·斯波爾著；《魔法藥劑與藥水》阿森尼·吉格著；《怪獸及其產地》紐特·斯卡曼著；《黑暗力量：自衛指南》昆丁·特林布著；《詛咒與反詛咒》溫迪克教授著；《魔法防禦理論》威爾伯特·斯林卡著；《現代魔法史》；《黑魔法的興衰》；《二十世紀重要魔法事件》；《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二十世紀的大巫師》；《當代著名魔法家名錄》；《現代魔法的重大發現》；《近代巫術發展研究》……書目基本上是按照霍格沃茨學校科目設置來定的，真的難以想象這個學校的入學通知書根本是千年不變，在布萊克宅，雷古勒斯看過保存完好的曾曾祖父的入學通知書和父母的入學通知書，除了時間和姓名之外，其他的根本就是一個字母都沒變過。常用物品清單則是根本沒一點兒變化，連墨水都是同樣的綠色，雷同得讓人以為霍格沃茨學校采用了複印技術，每次開學都拿同一份底稿重新印刷，或者幹脆一次印刷了n多份，到時候直接寄出去的。連購書單，也基本上沒什麽變化，除非某個科目的教授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比如，從穆迪變成了吉洛特——否則，同一個科目的教材也是多少年都不變的。他也不是那種看到書就頭疼的人，讀得也快記性也還不壞，進入一個全新的環境，魔法世界的常識類讀物的諸如神奇生物和草藥什麽的都是些從未接觸過的新奇物種，好奇心難免大了些。曾曾祖父先生雖然因為研究黑魔法事故而身亡，然而，即使是在死後依然對黑魔法一往情深，要求曾曾孫“至少要了解一些”。因此，雷古勒斯之前的閱讀麵還是比較廣的，因為年齡關係學得並不深入，但也知道一點兒，倒是容易進入狀態。抖抖書單，看吧，至少，它們是英文而不是德文的，而且，有些書在此之前他已經有所涉及了，剔剔揀揀，課程也不是很繁重，再說，又沒規定多久讀完。以11歲入學前計，到現在還有三年的時間呢，足夠了。少年兒童的娛樂活動，實在是少了些，兒童遊戲，對雷古勒斯這樣的情況來說，又太幼稚。尤其近來局勢變得緊張——可以預計，在未來的十幾年裏隻會越來越緊張——父母注意力變轉開，少有精神單純地領著他玩，娛樂活動隻會越來越少，他能打發時間的活動，也就隻有提前預習功課了。以他的理解能力，功課並不繁重。嗯，睡了，前途並不是一片黑暗的嘛。偷溜被抓西裏斯也覺得最近的日子過得挺輕鬆，草草劃拉完不算很難的功課，跑到雷古勒斯的書桌旁——由於長輩們最近很忙不再授課改而讓兩人自習，兄弟兩個又被挪到同一間學習室——拉過一把椅子與雷古勒斯麵對麵坐下，一邊一高一低地扔著手裏的蘋果，一邊對雷古勒斯道：“嘿，別太認真啦，咱們現在學的，足夠用了。”雷古勒斯透過書本的上沿看向自己的哥哥：“隻是預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