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虎難得地開口道:“給個麵子,放他們一條路,他們都不是壞人。”紅發頂著風在前頭開路,正想說句什麽,忽然隻覺足底一空,忙道:“當心!”風洞入口竟是倏然轉陡,一段俯衝後猛地變為九十度直直朝下,展行還沒明白過來已被霍虎一把抓住,紅發拖著霍虎,霍虎揪著展行衣領,吊在一個垂直斜洞的邊緣處。紅發蹙眉道:“沒有路了?這個洞很小……”展行低頭朝下看,呼呼的狂風自腳下朝上吹,吹得他眼睛流淚,大聲說:“應該是跳下去了,虎哥你鬆手看看,沒關係!”紅發想明白了,最先鬆手,展行短短的發梢被吹得在額前狂飛,張開雙手,舒展四肢,如一隻人鳶般緩緩降下洞去。風力與下墜之勢互抵,落至洞底,四股颶風交錯吹來,砰的一聲,展行摔在地上。“這是什麽?升降梯?”展行退開些許,端詳四周,天然的四個風口從岩壁上形成,嗡嗡的狂風交匯,在狹長的孔道內瘋狂衝撞,朝上刮去。霍虎與紅發也緩緩降了下來。“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的?”展行問道。他隨手取出張發票,放在洞口中央,紙片被狂風瞬間刮了上去,展行明白這個原理了。紅發反手解下背後大劍,淡淡道:“你還是很多為什麽。”展行自嘲地笑了笑,紅發又說:“不過看上去長大了不少,這次不在洞口寫字了?”展行忙擺手說算了,霍虎朝洞底的出口看了一眼,裏麵一片靛藍,到處都是冰。紅發低聲說:“太冷了,你倆受得了不?”霍虎想了想,開始脫衣服,展行回頭,霍虎忙捂著襠下躡手躡腳跑到隱蔽處,說:“先不要看。”展行:“……”“看一下嘛看一下……”展行舉著手機,打開拍照功能追過去,紅毛斥道:“這種時候別鬧了。”片刻後,一隻猛虎拱了拱展行,示意他快走,繼而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入口處,呲牙一笑。紅發打頭,展行走中間,霍虎殿後,二人一獸緩緩進入巨大的藍色冰窟裏。有毛挺好,太保暖了,展行凍得牙關直打顫,昨夜到現在他幾乎就沒吃過什麽東西,空腹又吹了一晚上冷風,頗有點踩在棉花上的感覺,全憑意誌在堅持著。紅發伸手摸了摸展行的額頭:“你也有點發燒了,先上去?”展行堅決搖頭,遠處又是一聲槍響,繼而是冰柱崩毀的聲音。冰窟的中央是個發著光的巨大湖泊,湖中水已降到零度以下,不知為何卻沒有結冰,湖麵散發著森森寒氣,水中懸浮著無數發著微光的顆粒,細看則是千億隻原始的熒光水母,湖底不知通向何方,又有鱗光魚與厭氧的硫化微生物充斥了整個湖,形成天然的生態體係。湖水的光映得整個冰窟內神秘無比,半透明的冰柱足有上千根,或作山巒起伏之型,或凝成冰棱林立,所有的冰都帶著磨砂的霧氣,洞內冰雕形狀千奇百怪,其組成的單位卻都是六角形的冰晶。那是千萬年前火山噴發後地底水蒸氣上湧,於高壓中緩慢冷凝形成的奇景。林景峰一手持槍,追到這裏,仇玥鋼鞭被毀,換了把消音手槍,站在湖的另一側與他對恃,湖光從下至上,映在他們的臉上。“沒了毒蛇鞭,你不是我的對手。”林景峰隨手一旋沙漠之鷹,冷冷道:“投降吧,你把行雲和唐楚關在了什麽地方?”仇玥逃進洞後腹內隱隱作痛,此刻顧不得答話,猛地扶著一道冰屏風,幹嘔起來。林景峰警覺地眯起眼,又在玩花樣?他知道這裏埋伏著不少人,錯落的冰屏後,有數十個人影在活動,藍公館的所有打手一定傾巢而出。仇玥嘔了一會,抬眼,仇恨地看著林景峰。林景峰:“誰的小孩?”仇玥抹嘴,搖了搖頭。林景峰:“老頭子的?!你懷了老頭子的小孩?”仇玥苦笑。林景峰收起槍:“你走吧,我不殺你,你抓到的人在哪?”仇玥憤恨地尖叫道:“跟你沒關係!你們已經叛出師門了!”林景峰冷冷道:“是你自己甘願的,為什麽不反抗他?”仇玥:“給我動手!”林景峰立馬拔槍,仇玥話聲落,冰窟中登時槍聲大作,衝鋒槍掃射聲接連響起。林景峰飛掠上前,仇玥閃身後退,林景峰看也不看,抬手斜斜一槍,擊碎遠處一人頭頂冰柱。“啊——”慘叫聲響起,鮮血四濺,灼熱的血噴在結冰的地上,又有五六個人從冰後閃出接應,林景峰一閃身轉到山洞後,砰砰數槍,下手再不留情,每一槍都貫穿了一個人的胸口。“小雙的槍法是我教的,我也會一槍爆頭。”林景峰冷冷道:“隻是不常用,你們想試試麽?”林景峰一開口,掩護的屏障前又有無數子彈掃射而來,槍聲此起彼伏,將冰屏打成了篩子,繼而嘩啦垮碎。仇玥道:“不見了,你們小心!”仇玥抽身而退,林景峰快步躍出,側身漂移,一膝支地,另一腳斜踏,在冰麵上借著衝力一滑,頎長身材借蹬力劃了道弧線,雙手持槍看也不看,沿路砰砰砰連著開槍過去。林景峰手指反轉雙槍,朝風衣裏一收。冰窟內所有的槍聲都停了。三十三發子彈,或冰柱,或屏風後的打手都被一槍穿過心髒,到處都是鮮血,猶如冰雕上的色彩。屍體緩緩滑下,倚在冰上,噴出的鮮血不多時便凝結,覆霜掩來,令他們與這鬼斧神工的冰窟凝為一體。